夜幕之下,木婉玉在潇潇院内的一间偏僻柴屋中,落下了她腹中的两个胎儿。
因月份还小,女婴落下来便没了气息,男胎如小猫般蠕动了两下,随即,被吕妈妈倒拎起来浸在了滚烫的热水之中,只片刻,便没了生息。
小肖氏就跪坐在木婉玉的身边,泪如雨下。此时的木婉玉已经晕了过去,身下的被褥被鲜血浸透。
在吕妈妈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要离去时,小肖氏拉住她的裙摆,哽咽着道,“吕妈妈,能给玉儿请个郎中吗?”
“琴姨娘,您当八姑娘这是在婆家产子吗?”吕妈妈一声冷笑,“老太太准您把她接回侯府再落胎,已是开了天恩了。其余的,就看她的命吧……”
说罢,将柴房的门狠狠的关上了。
小肖氏泣不成声,一边拧着热帕子擦木婉玉被血浸透的下身,一边轻声叫木婉玉的小名儿。
她万万没想到,给木婉玉落胎时会连个郎中都没请,只一碗红花汤,余下的生死由命。
许久许久后,脸上无一丝血色的木婉玉缓缓睁开空洞的眼睛,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我这是在地狱,还是正在去地狱的路上?”
吕妈妈带着人离开许久后,木婉薇才抖着双腿出了小王氏的屋子,被合子扶回紫薇园。
黄鹂早已经找了借口回了下人房睡觉,樱桃守在抄手回廊上打着瞌睡,右边的脸上被蚊子咬了两个包。
屋里的秋锦一直不敢睡,见木婉薇脸色苍白,忙迎了上去问怎么了。
木婉薇没有回答,抬眸看了眼雕花矮几上的沙漏。已过丑时,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没有睡意,木婉薇坐在美人榻上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窗外的黑夜,直到天空由墨蓝变成浅蓝,东方破晓,一轮火红的太阳缓缓升起。
紫薇园中的丫鬟婆子开始进进出出上差时,木婉薇睁着布满血丝的大眼,对一直陪着她没睡的秋锦道,“你去把屈妈妈叫来,我有话同她说。”
秋锦点点头,出去片刻后,把屈妈妈带回来了。
木婉薇也未罗嗦,只把自己说了无数遍的话又对屈妈妈说了一次。
木婉欣的身边,时时刻刻不许少了两个人,出了紫薇园的时间不许超过半个时辰,不许和几个庶子庶女玩,不许往外宅的方向走……
屈妈妈见木婉薇异乎寻常的严肃,不由得紧张起来,连连点头,一一应了。
“七巧和忆朵都是没用的!”木婉薇揉了揉隐隐做痛的太阳穴,长叹一声,“屈妈妈,以后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欣儿,别人我信不着……”
小王氏说那几句话,似是无意,却句句是威胁。她不能不多加一万倍的小心,以免木婉欣受了算计。
屈妈妈见木婉薇脸色不好,把事情都应承下来后,让木婉薇回房休息。木婉薇却拒绝了,用了几口早饭用去望荷轩看木婉萝。
木婉萝正在收拾箱笼,准备随时搬到佛陀寺去。
她拉着木婉薇的手避开屋里杂屋,到美人榻坐下后,长叹一声,“另外三位选定的明妃已经搬去了,只我一直拖着。我上次去佛陀寺时同佛母说晚些过去,佛母倒也没说什么……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娘……”
说着,又起了身,牵着木婉薇的手一同去了四房的院子去看木四夫人。
四房的院子相比大房二房的院子要小很多,丫鬟婆子们也不似别处那般勤快。三个一伙两个一块的凑到一起或是闲聊或是吃酒,院子里落了满地的树叶也人去扫。
木婉萝一进院子,几个聊得正欢的小丫鬟马上收了笑脸,提着水壶打水去了。另几个吃酒的婆子也放纷纷放下酒杯,拎扫把的拎扫把,拿抹布的拿抹布,灰溜溜的散了。
木婉萝对木婉薇苦笑了,“你看看,我不厉害着点能行吗?以前韦姨娘还管管,可自父亲出了那样的事后,韦姨娘便再不理事了……”
木婉薇长叹一声,没有接话。木婉萝也不再说什么,拉着她去了木四夫人的屋里。
木四夫人的房间光线很暗,窗前门后,到处都拉着层层叠叠的草青色帷幔,看得人心中压抑。窗子没开,屋子里迷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两人来到内室时,木四夫人正在罗汉床上坐着发呆。穿了身水绿色的裙袄,挽着侧髻,头上只簪了一枝素银簪子。没有右手的手臂在宽大的袖摆里藏着,左手放在身侧的雕花小几上。
木婉萝上前去唤了声娘,木四夫人如没有听到一般,还是在那里呆呆的坐着,视线落在不知明的地方。
“我娘自去年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这样几天……”木婉萝拧着眉心,又是一声长叹,“郎中换了好几个,就是治不好这病……”
木婉薇走上前,轻唤了声婶娘。
木四夫人笑了,抬起左手轻抚了下木婉萝的发髻,笑道,“你来了?昨个儿不是说要收拾东西吗?”
木婉薇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起来木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