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薇长到十岁还没有过过年。
修道之人讲究的是断绝七情六欲脱离世俗,所以那一天除了虚长了一岁外,和平日一样要做早课,练字,颂经,没有任何不同。
眼看着屈妈妈带着秋锦,樱桃一些小丫鬟喜庆洋洋的装扮紫薇园,木婉薇有些发愣。觉得自己好似做梦一般,如不是这个披红挂彩的世界里的人一般。
过了小年二十三,在外奔波一年的人们纷纷回府。
木大老爷离得最近,是最先回来的。他这次一走就是两个月,中间只往家里捎带了两封信。
田姨娘再加娇艳了,下马车时,抱着芳姐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芳姐儿也亲近田姨娘,亲昵的搂着田姨娘的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亲母女。
木二老爷带着木宏宇紧随其后也回到了侯府,这一年里店铺庄子的帐目封都在一口大梨木箱子中,直接抬进了木老夫人的竹苑。
到了二十五,木三老爷带着他的平妻古氏也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古氏所诞下的一双儿女,六岁的明哥儿和五岁的桐姐儿。
古氏的娘家在南疆,家中世代做香料生意。木老侯爷千秋后,木三老爷同她去了南疆,亲自把关进了一批上等香料。
其中最为贵重的,是当今皇上最喜用的龙延香和十分难得的沉水香。
至于那些各种花香味道的百花儿香,相比之下就十分普通了。
木老夫人一向不喜木三老爷的这位平妻的,觉得她的存在给安平侯府丢了脸面,所以每次看到古氏都是沉着脸子,只差没当众把她轰出侯府去。
可府中的年轻夫人和姑娘们却是极喜与古氏亲近。古氏的手指缝只稍微松上一松,用来熏屋子的上等香料就有了着落了。
这可是皇室御用的,千金难得。
古氏也大方,早就命奴才按照姑娘们的喜好准备了香料,回到府里的第一日便命人送了去。
木婉月得了一盒百合香,木婉柔木婉晴姐妹得的是软梨香,木婉萝得的是玉梅香,惠姐儿的是茉莉香,梅姐儿的是玉兰香。
玉姐儿的也准备了,只是玉姐儿正在禁足中,古氏怕不知内情坏了规矩,就暂时没送过去。
木婉薇和木婉欣回府的时间不长,古氏不知两位小姑娘喜欢什么香,便在一个飘了鹅毛大雪的日子抱着柚姐儿来紫薇园做客,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捧了不下二十种,密封的严严实实的香料。
木婉薇对香料一向没什么兴趣,命芍药看座上茶的功夫,将古氏细细打量了一翻。
古氏身材娇小,长相甜善美。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如一池清澈见底的泉水,像能将人的灵魂看夈一般。穿着打扮也很别致,从上到下银珠花,银项圈,银耳环,银手镯,银腰带,银脚饰这样一流水的下来,竟是不觉得突兀。
古氏待人很是和气,连芍药给她上茶盏,她都会点头浅笑,以示谢意。她的官话说的不是很好,语速稍快就会绕耳。所以,她同木婉薇说话时,特意放慢了语速,以保证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字正腔圆。
年根事忙,古氏只坐了一小会便离去了。她走后,木婉薇对屈妈妈笑道,“别人说古氏的人好,我只当是有求于她罢了。如今相识,到觉得果真是个好性子,待人也真诚和气。府中的太太姑娘那般多,有哪一个敢说了我的屋子里有何不适。只她敢直言,我心中倒喜欢同她相处,最起码能听到一二句真语。”
木婉薇的屋子色调偏冷,家什摆件也不多,只没用的名贵器皿倒是不少,随便拿出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就是千金难求。
可一个十岁孩子会欣赏什么古玩?摆在这里不仅没用不说反倒碍事,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打碎了。
对于这点,芍药和秋锦深有体会。东西太贵重,打翻了把她们卖掉都陪不起,只能小心翼翼的绕着走。
如果木婉欣玩开心了在屋子里疯闹上,她们的心就和吊了二十把铁锤子在敲打一般。那滋味儿不比被鸿鹄追好受多少,都是心惊胆颤的想这次是离死不远了。
木婉薇多次同木二夫人说过将这些贵重的物件换掉。每次开口,都以‘哪个姑娘的屋里都是这样摆放的’‘这是老太太对你的一片心意’‘久了就习惯了’‘丫鬟婆子是做什么,自有她们去操心’等等理由给敷衍了回来。
芍药亦是笑嘻嘻的附和,“人是和气心也好,我送她出院子时,她还叮嘱了我快些回来,莫要冻到了。府里的主子,除了姑娘可没人再这般柔和的同我说过话。”
屈妈妈抿嘴一笑,“平妻,想溶到这个大宅子里来,自是要和善每一个人了。”
年根的几日过的飞快,一晃的时间便到了除夕。安平侯府里处处张灯结彩,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是换上了新衣,对面相迎时互道一句过年好。
晚上更是热闹,一大家子几十口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整整坐满了六张如意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