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他不由得回忆起旧事。
“说起来这瀚海,实在算不得好地方。三十多年了,两任上师接连死亡,帝君派了人下来,也是一死一伤一疯。
后来转到云骁手上,他常年不在刑院,才慢慢好些。结果现在旧伤复发,这件事又转了出去。
还以为会是折清接任,没想到竟是个小姑娘。这么多年你还等在这里,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
陶棋一笔一划,仔细勾勒起轮廓,声音也慢下来,“他从不食言,既然答应过,就一定会来。他一日不来,我就一日等下去。
谁做上师又有何所谓,这瀚海的刑院归谁又有何所谓,我只不过做个下师,有一片屋瓦就足够。你不是也在这里许久吗?”
方画笑笑,有些无奈,“这不是这些年一直没有上去,慢慢心思就
磨没了,故人大多离散,现在也就瀚海这里,能有人说说话了。”
陶棋轻轻一笑,继续说起来,“不过在这刑狱里,也足以有戏可看了。
抚浊独善其身,从不何他人来往,性子颇为清高,这一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中师之间,守珑京和问恒灵走得近,却和折清不对付。利澈允和寻芬那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折清对他们也颇多照顾。
下师里头,你我之外,思思他们是两边不靠,周大和周小受过折清恩惠,纪仙和阿柠则是另一头。
新来的这一位,怕是出路不多,你这次一试,不怕折清心里不痛快?”
方画重重叹一口气,抬眼看了她一眼,拨弄起酒壶,低低地说道:“这不是沉寂久了,听着这新来的神官颇为厉害,总想再挣一挣,若这次不行,我也该到别处谋谋出路了。”
当夜重行回到家中,如何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许久,叫了阿财起来,秉烛对谈许久,定下了对策已经是大天亮。
接下来几日,重行小心起来,不再用这里任何一件器物,饮食也常在刑院之外,可还是精神恍惚,几次差点落入幻术。
幸好一次阿财在旁边,一次方画恰好路过。
阿财有时在刑院随侍查阅记录,有时候则在街头巷尾打听起刑院修葺的事情。
方画帮了重行之后,重行为表感谢请他吃了顿酒。
过了明没两日,方画给重行换了个新茶盏,原先旧的那件本来是要收进库房,但他一时没拿稳,就给摔碎了。
折清听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神色有些不好了。
“这是刑院的杯盏,虽然是旧东西了,但也是朝廷的财物。方下师给重行中师送礼是心意,我不便多说些什么,但损坏了刑院的东西,我既是管理之人,就不得不管了。”
然后折清立刻请了陶棋,她有库房和采购的账册,同时还叫了思思和阿柠,算是避嫌和见证。
重行第一次见这架势,一时还不太明白,只能安静看着他们,待稍后做应对。
“按刑院的规矩,坏了物件照价赔款,这一笔该是从俸禄里面出。”折清一笔一笔说得清楚,但很快就话锋一转,跳到重行这里,
“但现在既然是重行中师代理上师之职,还是请重行中师拿个注意为妙,我便不敢妄言了。”
果然,重行心里冷笑,还是落到自己这里。
现在如果不追究就是偏袒,若这是追究了,这茶盏价值不菲,这不是为难方画么?
到时候好容易能与老人交好一些,这样又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