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宋斐在周一律和乔司奇的花样鼾声中醒来。那俩人打呼噜的方式截然相反,一个短促有力,一个悠远绵长,两相交织,仿佛牧童吹笛引得黄牛奋起,古意盎然。
他摸过枕头旁的手机看时间,不料胳膊刚伸被子,蓄谋已久的冷空气便瞅准时机,咻地窜了进来。
宋斐在被子底下打了个哆嗦,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通红的鼻尖。
北京时间,五点。
外面仍一片漆黑,看不出半点天亮的意思。宋斐忽然很庆幸当年高考第一志愿落选,那是一所坐落于东三省的高等学府,据说每年11月份的时候,导员就可以带着学生在操场上搞冰雕了。
“醒了?”耳边传来戚言低低的声音。
他俩床铺挨着,头对头地睡,距离其实很近。
“嗯。”
宋斐放下手机,刺目的白光消失,440重归月色,整个世界也仿佛安宁下来。
柔软,静谧。
自尸潮爆发,宋斐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时刻,没有风钻进门缝的诡异嚎叫,没有变异者走廊晃荡的沉重脚步,就像老天爷忽然按下了暂停键,让唯一还能感知的他和戚言,偷来了片刻安闲。
“想什么呢?”戚言问。
宋斐其实什么都没想,但戚言问了,他总要搜肠刮肚找出一些:“我在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我应该正在群里窥屏,琢磨约哪个看着顺眼的过圣诞。”
“你觉得群里谁顺眼?”戚言的声音很自然,就像哥们儿闲聊。
宋斐努力回忆基友们在群里晒的硬照,一张张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过,不禁心驰神往:“体育系那个邓剑简直了,那肌肉,那线条……”
戚言:“他装直男交GF了。”
宋斐:“经管院的李照西,那金丝边眼镜一戴,妥妥的禁欲系……”
戚言:“他和他们院今年刚招聘来教金融的搞师生恋了。”
宋斐:“化学院的吴子朗……”
戚言:“娘。”
宋斐:“计算机院的管晓辰……”
戚言:“炮王。”
宋斐:“生科院的焦博……”
戚言:“在追我。”
宋斐:“你不是说你把群都屏蔽了吗!”
戚言:“恢复单身以后又开了。”
宋斐:“……起床!”
从古至今,幸福时光都如白驹过隙,牧童与牛猛然坐起,四下环顾,满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