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还是他自己的声音,湿哑地,带着泪意。
“就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他低着头:“我呢,家庭又很平凡,长得也一般,除了会打扮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老是觉得你可能是鬼迷心窍了才看上我。”
“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kevin打断他:“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他焦躁起来:“你不应该这样想。”
房灵枢自卑,他是明白的,因为自卑,所以比别人更要强,他也明白。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仿佛是要免于他死别的悲痛而先行预演一场分手。
邹先生已经被迫分手了一次,第二次他是死也不会答应。
房灵枢心里酸着,手上一刻不停地变换着刷子——五官的相似先决于三个部位,下巴、鼻子和眼睛,眼睛是最先定位的基准,然后是用阴影来重塑下巴和鼻子的形状。
最后再调整额头和颧骨。
他原本比罗晓宁圆润健康许多,幸得连续多日奔波劳碌,两腮都瘦削下去,加上技巧性地修饰,即便是从侧面看也能做到宛如本尊。
这也是托了他骨相的福,房灵枢自己也是越画越惊奇——他突然明白梁旭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搭讪自己了,因为自己的骨相和罗晓宁实在很接近!
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笑起来颧骨上扬,下巴缩短,那样子看起来就更像罗晓宁了。
而他现在笑不出来,满心里都是不敢流的眼泪:“我说错话了,我是有点,语无伦次。”
“kevin,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我真的很珍惜你,就是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的那种珍惜——你说的话、对我的要求,我都牢牢记在心里的。”
他拼命睁大眼睛,让泪直直掉出来,不至于弄花了还未定妆的眼眶。
kevin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教会我的,任何行动,要先保证生命的安全,我一定做到。”房灵枢呜呜咽咽地化着妆:“我跟你打保证,救人,我都有想法的,冲动过去了,我有仔细想过方案,我还想着回来要跟你结婚的……”
他话没有说完,邹凯文忽然瞥见他在额头描着罗晓宁的疤——他整张脸都逐渐神奇地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就仿佛原本的房灵枢正在消逝远去。
一笔又一笔,万箭攒心地难受。
“——别画了。”
他把他捉起来,不由分说地吻他——在他变成另一个人之前。
房灵枢搂着他的脖子,到底让他生吞活剥地强吻了一通。好容易松开了,kevin无奈地看他。
房灵枢是太聪明、也太混蛋了,他明知道眼泪是杀伤性武器,还在这里举着眼泪做不平等谈判。
“好了,不哭了。”这哭得真是艰辛,简直是花式保妆全技能现场,kevin帮他擦净眼下浮起的粉彩:“刚才那些话,你对我的承诺,是吗?”
房灵枢点头如捣蒜。
“不,我不和你做任何约定。”kevin攥紧他的手:“你以前跟我说过,中国人开玩笑,说打完仗回来就结婚,然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十指紧扣。
“我不等你,也不答应你的承诺,你的行动,你自己负责。”kevin凝视着他:“跟我结婚的机会,要你自己把握。你来,我就娶你,你不来,我就——我就再也不结婚——永远。我不让你如愿以偿,也不替你找什么第二个,别跟我谈还有更好的,这种谈判我不接受——先生,听明白了吗?”
房灵枢拼命点头:“听明白了。”
满心怅然地,他们拥抱在一起——太怕了,真的怕,怕现在任何一句话都变成抱憾终生。kevin拥着他,良久方道:“我不阻止你,是因为将心比心,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和平之利刃,安宁之盾——他们选择了这条道路,就不怕面对抉择。
此心一同,那就是最好的承诺了。
房灵枢脑袋搁在他肩上,忽然问了一句:“kevin,你亲我的时候,就不觉得怪吗?”
“哪里怪?”
“我怎么好像被罗晓宁绿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