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来得正好,黎初下楼拿上来,偷偷翻了翻,一次性的换洗衣物,还有几瓶酒。
是了,秦臻去世了,秦颂的情绪要宣泄,情和爱只是其中一样
黎初心里发软,她不想计较唐糖的事情了。
待秦颂从浴室走出来,黎初发现她褪掉了上半身的衣物,展示出纹身的全貌。
黎初望着自己精挑细琢出的图案和花纹,胸口突然升起出一阵温热。
秦颂纹身是为了遮盖疤痕,也是为了弥补平常没法能得到的……疼痛,她既想盖住过往,又想面対过往带来的后遗症。
这口温热在于……
这些盖住阴影的每一朵花,每一处细节,都是黎初亲自雕刻而成,她亲自替她挡住了伤口,从此便是色彩斑斓的纹路在上。
黎初想哭,酸涩的眼角泛红。
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像是战火纷飞里的两人摸索匍匐着前进,于漫天爆炸的碎片里相遇了。
这片战后荒芜的夜晚月光高挂,却不是圆月,而是边角尖锐的弦月。
学画画时,总有人夸赞黎初有天赋,她不懂这些,天赋也要努力,所以闷头学了十余年。
现在,她明白了。
她是纹身师,这无需质疑,但她成为纹身师的原因,是因为她爱残缺不全的所有东西。
缺口的月亮,碎裂的玻璃渣,以及伤痕累累的身体,她渴望去填补它们,就像用纹身遮盖和装饰,都是一样的。
她爱缺陷更过于饱满,所以她喜欢秦颂的病态,喜欢秦颂那身伤痕。
因为是她为她铺上装潢,才让不圆满变得圆满。
黎初笑了一下,这一笑,眼泪跟着滴滴答答,与落下的雨一样晕开。
秦颂侧目望她一眼,心想是不是太用力了,她有病,许多时候控制不住情绪。
所以才会强行来,然后将人欺负惨了。
黎初的眼泪越流越多,仿佛流到了秦颂的心底,于是她扯出两张纸巾,生硬地丢到床上。
让秦颂说安慰的话是绝不可能的,这已经是自私冷漠之人做出的最好的温柔。
黎初捡起纸抹了抹眼角。
其实秦颂的变化很细微,埋藏的温柔在手掌拂动间显而易见,黎初更加确信她其实渴望拥有爱。
于是,洗完澡出来,秦颂便被一团柔软圈住,她分辨了好久才分辨出是黎初的怀抱。
“如果胡院长去世了,我真的没有亲人了。”黎初说:“你让我抱一会吧。”
秦颂僵硬地站在原地想推开她,手按在肩上却又没忍心用力。
就这么汲取着互相的温暖,像相濡以沫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