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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可是端妃,本宫和皇后娘娘同出一族!你们竟敢与本……”
“思晚。”
韵文想将庾思晚的双耳也捂住,却被她挣扎开。她看着自己的皇后表姐面上一点儿喜怒都没有,沉着步子,一步步往未央宫的大殿门口迈过去,唇瓣抑制不住地颤抖。
“皇后表姐……”
庾皇后在经过韵文二人面前时步子微微凝滞了一瞬,可她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朝着庾思晚的方向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妹妹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庾思晚被她扶得有些不自在,半蹲了礼刚想开口,却被庾皇后打断:“妹妹自然睡得是安稳的,若不然再过一个时辰都要到用晚饭的时候了,妹妹这会儿才刚起身。”
庾思莹缩在韵文的怀里,整个人都发着愣。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个皇后表姐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平日里说话都是温声软语的,还时常给她饮牛乳茶,那可是相当贵重的东西,宫里的贵人都不一定能时时享用得到。
可今日,她那原本最是温柔的皇后表姐,看向自己二姐姐的目光,看向周围一众人的目光,冰冷地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又或者说,是她那温柔的皇后表姐,如今自己像一个死人。
这种想法让庾思莹霎时从头顶凉到脚心。她环视着四周,那些世家夫人们一个个儿地都抱着手臂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算得上是亲姐妹之间的好戏。她心里有些烦躁,本能地想冲出去将庾皇后与庾思晚二人分开来,却被韵文硬生生拽住了衣袖。“若是你想顾及着皇后娘娘,顾及着你的夫君,顾家,还有庾家,便先莫要轻举妄动。”
韵文细细地看着这立在大殿中央,那纠缠着的二人,似乎摸出来了些事儿。
方才李璠来将她们一众人“绑”到未央宫时,他说的那道圣旨在四房夫人殷茵的言语中并未展开来。
想必那卷锦缎圣旨,自始至终,上面当是一片空白的吧。
倘若真是皇后要设宴,宴请众多世家女眷赏花赏雨,大可以用皇后的凤印,又何须劳烦陛下写一道圣旨,这未免太过大题小做了。
韵文这般想着,眼里瞧见庾皇后依然是冷着一张脸,让宫女将庾思晚带到未央宫的偏殿去,让人好生替她梳妆更衣,复又是满脸的麻木不仁,直挺挺地往主位方向走去,没来由地想起了那日自己和庾思莹一道在长乐宫外面时,看见的与庾思晚偷情的人。
她心里有根弦,忍不住颤了颤。
温家二房夫人的血淌了一地,大伙儿闻习惯了也好,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也罢,这会儿也没人去在意那身子已经凉了的人了。
直觉告诉韵文,今儿她们应当是出不了这个未央宫了。
这宫里,怕是要乱了。
陛下怕是要出事了。
护玉金墉(一)
庾皇后让人将庾思晚带了下去,这会儿是放空一样地目视前方地往回走
脚上忽然踢到什么东西,她低下头,看见自己一双锦绣履的面上染了红,踩着地上的华衣锦缎,让她踉跄了一下,险些将她绊倒。
似乎是觉着有些碍事儿,她将这拦路的往边上踢了踢,那剑柄生硬地摩擦地面的声响刺得众人心里发凉。
那温家二房夫人的身子愈发扭曲僵硬,原先倒地时那惊恐的面容此刻愈发瘆人。
这偌大一个未央宫的大殿,里头站了二三十个世家女眷,这会儿没有一个敢喘大气儿的,沉默地目送着庾皇后终于又是扶着把手,坐回到主位上。
庾思晚这会儿也更好了衣出来了。她一眼便瞧见了那睁着眼倒在血泊里的妇人,面上只是略微闪过一丝诧异,便不再去看她,只是提着裙摆上了台阶,立在庾皇后的左手边。“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蹲地歪扭随意,头上簪着的珠翠步摇却并没有晃得凌乱。庾皇后像是早都习惯了她这副模样,眼皮都没抬一下:“端妃妹妹今日这个安,请得倒是晚。”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也是因着昨个儿夜里忙着为陛下抄祈福的经文,烛台点久了,今个儿自然起得晚了。”
庾思晚顿了顿,语气逐渐染上了埋怨。“倒是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唤了这样多的人过来,这是要做什么。臣妾不过入宫数月,如今陛下身子不爽利,臣妾也还在努力为大晋、为了陛下虔心祷告着,倒是皇后娘娘如今像得了空了,还有闲心在暴雨里赏花。臣妾原本想着,总得有人替陛下抄着经文,昨日夜里这才回了娘娘的邀帖,倒是没能料到娘娘是非得让臣妾来上这一遭,硬架也得架过来。”
在场的个个儿都是人精,庾思晚这话里面曲里拐弯的讥讽,让众人打量的眼神再度在庾皇后、端妃与如今的顾大夫人之间打转。韵文立在庾思莹的身旁,自然能感受到身侧空气的略微炽热,微微皱着眉,将庾思莹往自己的身后拽了拽。
这三人同出一族是不假,但后宫嫔妃和世家郎君的嫡妻夫人还是很不一样的,隔着深厚的君臣之别,她们皇后与端妃之间的事儿,关她的连琢什么事!
于是在看见琅琊王氏的大夫人罩着吴郡顾氏的大夫人后,众人似是觉着没什么意思,便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庾皇后的身上,等着她对庾思晚那兴师问罪的话语做出回应。
庾皇后过了许久才终于吭声。“雨里看花,好看呀。”
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庾思晚觉得自己被耍了,火气瞬间上涌,刚想再度阴恻恻地用面上的漂亮话来戳庾皇后的心窝,却看那坐在主位上的人微微张着红唇,叹了口气。“人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