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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虞一把搂住她:“好坏的女人,你这么一问,我又要死心塌地。可我死心塌地后,你又嫌我步步紧逼,骂我是恶鬼缠身。每次像抽陀螺一样赶我,我也是人,我也有羞耻心的……”
燕山景被他搂得差点喘不过气:“以后不会了……你松开,我真的喘不过来气了。好了好了,我也对你死心塌地,以后我也对你恶鬼缠身,你也拿鞭子赶陀螺一样抽我?”
“哼,看我心情。在南理等着本世子抽打的人多的是,你排得上号吗你?”
燕山景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味,听着他胡说八道,拍小孩似的安抚好他的激动心情,便又继续和他寻路,她自己说完脸也有点红,她感叹她脸皮忒厚,但也是仗着他绝对不会拒绝脸皮才这么厚。
两人找了许久的直杨柳,也不见她的人。地面上的蛊虫乱爬,发出一阵阵弹簧的声音,几乎不像虫子了。姬无虞还能招架这种程度的蛊虫,他擎着一盏小灯,灯中有符纸有血水有蛊虫碎屑,什么都有,他能想到的姬无忧的一切解答方案都在灯中,瞎猫碰死老鼠总能碰一个。事实证明,他猜得很准确。两兄弟现在恨得咬牙切齿,当年总有好的时候。
燕山景无被蛊虫啃咬的困扰,便能看清局面。她和姬无虞至今为止都没有情绪过于激动,也没有血液沸腾恨不得把对方拆成几块吃到身体里——那都是九蛇山的往事。姬和没有撒谎的话,那就不是他们两个的丹樱蛊出了问题,而是这片丹樱花海有问题。
她一早就怀疑,所以才敢只身冒险。毕竟短时间内种植出大片丹樱花海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九蛇山又湿又热,丹樱花海才能开得如火如荼。而芜鸢城甚至在落小雪,这种花开放不挑气候的吗?这本身就十分可疑。
她一剑刺开白雾,那白雾就如同乳白色的巨兽被剑锋冲开了皮毛,露出真正的血肉来。
“原来如此……”
原来此处丹樱花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丛,远处看摧枯拉朽山花欲燃的一片,近看白雾苍茫花香寡淡,不过是姬无忧和燕玄燕白联手打造的幻象。
燕山景有些放心,虽然还是没办法走出这片迷阵,但她不至于在这幕天席地里和姬无虞干出丢人的事。在九蛇山干了就算被人撞破也没人认识她,在这她要是扒姬无虞的衣裳被她两个弟弟看见,她真的会忍不住杀人灭口。
幻象不代表不危险,姬无忧短暂露面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片白雾中有人在助他,据燕山景猜想,大概是燕玄,燕白虚弱且在九蛇山摔得极惨,至今没有恢复,这也是他恨直杨柳的原因,而燕玄——得益于观棋的照料,早就长好了骨头。想起这个弟弟,哎,燕山景又头疼了。不知道观棋现在如何,他们两个应该不会伤害她,可他们的人品又实在信不过去。
观棋被燕玄拉着手,他的手又瘦又长,上面有很多硬茧,都是练习暗器经年累月留下来的。他以前为了伪装燕白,削掉了一部分,观棋曾疑心过,但那种疑惑被更强烈的疑惑盖了过去。他亲吻的方式和燕白太不同。
字迹可以模仿,走路姿势可以模仿,说话的神态可以模仿,但接吻没法模仿。现在想来,燕玄的娴熟和燕白的生涩,其实很好区分。但她一度自欺欺人,想着小白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她心头又泛起一阵恶心,想努力挣脱燕玄的手,他却紧抓着不放:“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就算你认识他更久,你们确定彼此的心意也不过几个月,没有我和你长。半年来,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们都在一起。你应该更喜欢我才对,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
观棋挣扎着:“我,从来,都不喜欢你。”
“胡说!要和你订婚的人是我。你喜欢他什么?我都可以再模仿。你喜欢的是模仿燕白的燕玄,不是燕白,你清楚了吗?所以真正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的是我……”
观棋的左手还有空,所以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拍得干脆利落,燕玄捂着脸,观棋使惯了重剑的手,一掌拍过去,他嘴角已渗出血丝。
两人旁边的川红正在为姬无忧包扎伤口,两人听到响动,都回头看了一眼,川红无甚表情,姬无忧轻笑,他盘腿坐在巨石上,他的膝下信徒不多,都在各地纠集力量,此地他唯有川红一个信徒,她近来对他很愧疚,都是她没有管好姬和的错,才害得他的计划全盘重来。
姬无忧伸手摸了摸川红的头,川红无限敬仰地看向他:“大人。”
姬无忧身边的巨石上有四个罐子,罐子中响动殊异,随着那声大人,一个罐子中的蛊蛇破壳而出,色彩奇异,黑白分明,蛊蛇爬到了姬无忧的膝头,他弹开手指:“去——”川红身上的铃铛哗哗作响,他朝她比了个手势:“三炷香的时间,你可以追到他们。去吧,别再让我失望。”
等川红领命走后,姬无忧才回头看向身后那对少年,燕玄被打后,红着半张脸一言不发,牙齿咬得很紧,连同下巴构成屈辱的伤痕,观棋摩擦着她的胳膊,她有点冷,但她说出的话一点都不发抖:“放过,你姐姐。我们,还有,话说。”
燕玄抬眼看她,恶狠狠道:“不到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
观棋摇了摇头,他无药可救,他们无话可说。
她身后只有姬无忧似有似无的笑声,他是真觉得好笑,他的生命里,他从不为这种小事困扰。他手中的骨串已被盘出光泽,他眺望远方,姬和的谋算只是个小插曲,那孩子他会好好教育,他先前教育的失败品阿虞迟早会再次钻进他的圈套里,他只需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