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姜沉影泣不成声,抖着手怎么也握不住月白的那把匕首。
“沉影,你就当是帮帮我吧。”月白把匕首放到姜沉影的手上,感受着他颤抖的手,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姜沉影的手,一寸一寸推进自己的心脏。
姜沉影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月白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应该帮师父减轻痛苦,但是月白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这两年他们都乐意去忘记斩情。
但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姜沉影作为曾经的死士,自小学的便是杀人,从来没有握不住刀的时候,可是这是第一次没有办法下手。
月白没有停下,仍旧一寸一寸的坚定的往里面推,姜沉影感受到手上传来湿热粘稠的血,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月白松开了手,冰凉的沾着血的手,伸出来抱住姜沉影虚弱的说道:“沉影,以后你要学会为自己点一盏灯,师父累了,先睡一会儿,睡醒之后我们去看赏梅……”
说完姜沉影感觉到抱着他的力气陡然松了下来,姜沉影刚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的回抱住月白。
就这么抱了许久,像是一座老去的雕像,怀里的人身上原本带着的梅花冷香,被他讨厌的血腥味代替。
姜沉影抱着月白,想到他们初见的时候,那晚的月华明亮,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姜沉影就觉得她和别人是不同的。
替月白整理了一下发丝,姜沉影拍了拍月白的肩说道:“师父别睡了,雪停了,我们去赏梅吧。”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师父,是不是因为我杀戮也太重,所以才要如此惩罚我。”
他结束过那么多人的性命,终于也亲手了结了此生挚爱。
“师父……”
最后一句泣不成声。
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姜沉影开始收拾起了月白的遗物,被发现了师父给自己留的东西。
那是一瓶忘忧,也许师父怕他一个人难受,给他留的吧,可是他从来不觉得苦,
最终封先生做主开始准备丧仪。
既然要准备旁仪,学宫的人自然要回来,于是分别给周清河和周铭轩去了书信。
此时的这两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月白的感情记忆,加上公务繁忙周铭轩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出去行侠仗义的好。
所以周铭轩捏着封先生的信,看完以后就丢在一边,恰巧被沈云慧看到了内容。
“掌门,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沈云慧心下有些唏嘘。
周铭轩不在意的说道:“你打算去?那你替我去一趟。”
沈云慧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周铭轩被看的心里发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可惜沈云慧没有再打算说什么,最后只是悠悠叹了口气建议道:“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吧。”
这个样子倒是激起了周铭轩的好奇,然后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另外一边处理完政务的周清河,正打算放松一下,出去走走,就看到一封信被呈了上来。
“陛下,学宫宫主离世,封先生请您参加丧仪。”
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他是不用亲自参加的,记忆中也对师姐没有什么印象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明君,这种事情自然要做的滴水不漏。
“朕知道了。”
凑巧的是,两个人在通往学宫的官道上相遇了,虽然失去了那段情感和记忆,但是两个人原本的交情也还可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清河没有带仪仗,就带了一些随从,周铭轩看到他后叫了声师兄。
然后两人结伴同行,终于在第4日的时候到达了学宫。
学宫里一片缟素,弟子们都穿着白色的丧服,黑漆的棺木已经合上了,灵堂的中间摆着一张月白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明眸善睐,顾盼倾城,青衫白裙,周清河和周铭轩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要涌上心头。
“今日熏得是什么香?”周清河问一边的弟子。
“师叔,是宫主自己配的香,能让人安心静气。”那弟子回答道,“侧间有厢房能供两位师叔歇脚,两位师兄请随我来。”
进了厢房以后,那股味道更加浓郁,熏得让人昏昏欲睡,周清河两人因为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便双双在软榻上睡去。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陷入梦境,说是梦境,不过是记忆罢了,月白特意把忘忧的解药配置了出来,放在了熏香里,她当然不会勤勤恳恳打白工。
周清河的记忆是,拜师的时候初见,廊下的对弈,梅园的赠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后来的国仇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