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骗人?”“我骗你图什么?就为了跟你打听个人?”为首的乞儿没说话,上前弯腰捡起了自己被掰成两段的木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你问,如果我真的能帮上忙,你们也得说话算话!”相比于之前贼溜溜的眼神,现在倒是真诚了许多。楚昭云还是想先问问之前的问题,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是夔州人士吗?家中还有人吗?”“我叫阿文。”阿文有些羞于开口,他的名字和他的身份十分不符合,又说:“我们都不是夔州人,我是三年前家乡闹饥荒跟着父母一路北上来了夔州,父母死了。他们也是这两三年里逃来的难民。”“饥荒?”段景曜难以置信地看着阿文。据他所知,这两三年来,整个大盛都没有闹过饥荒。可乞儿阿文的话,也不像是骗人。楚昭云也心绪复杂,眼前的这群孩子,看着像是从七八岁到十一二岁的都有。他们本也是家中珍重呵护的孩子,如今却流落街头……“你认不认识有个小姑娘,约莫着这么高,十一二岁左右。”“和我们一起的吗?”阿文不知道楚昭云想打听乞儿还是想打听附近人家的孩子。“对,和你们一起的。”阿文看着楚昭云比划的身高,想了想,回头说道:“阿秀。”随后一个小姑娘挤到了前头,眼里充满了希望,问道:“你们是找我吗?是我哥哥让你们来找我的吗?”楚昭云无奈摇了摇头,显然这一个动作对阿秀来说有些残忍了。又接着问:“眼睛大大的,瘦瘦的,人看着很机灵。”“我知道你们找谁了?你们是找阿桂!阿桂昨天就没回来,现在也不知道去哪疯跑了。”楚昭云和段景曜对视一眼,不知道阿桂是不是他们要找的白盈。“阿文,你在这附近流浪了多久了?”“快三年了。”“那你知道附近的人家都叫什么吗?”阿文点了点头,“当然知道,我们每天都在街上讨饭,别人说什么也不会避着我们这些乞儿,这附近任何一家,就连谁家早就死了的祖父我也知道叫什么。”“阿文,你先拿着这些饼子分一分,在这等我来找你,至多三日。”见楚昭云有要走的意思,阿文有些着急:“你不能骗我们!”楚昭云脚步一顿,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佩玉。“这是信物,你收着。”“好!我们都在这里等你!”阿文眼中有些高兴,其他乞儿们有高兴,有怀疑,也有不屑。楚昭云和段景曜又朝着白家走去。“大人,你觉得阿文说的是白盈吗?”“像,白盈和阿文他们有相似的地方。”“那真正的白盈会在哪里?”段景曜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说道:“如果阿桂就是白盈,她笃定白盈不会回来了所以假冒她,两种可能,一是她亲眼看见白盈离去知道白盈不可能回来了,二是她知道白盈死了。”“也许。”两人心里都清楚,如今种种也只是猜测罢了。等到白家小院外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守株待兔是现下最笨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两人在白家大门口找了一圈,除了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再无躲藏之地。“躲在树后?”楚昭云往树后一站,倒是能遮住身形,一探头也能看见白家小院的大门。就是站一晚可能有些累。显然这一点段景曜也想到了,“可以爬到树上。”“大人武功高强,能飞!”“……我会爬树。”段景曜见楚昭云眼里一闪而过的兴奋,被她逗笑了。他也听说过能飞檐走壁的轻功,但也仅限于听说而已。像他和师姐跟着师父学的功夫,在此一道上也只不过是借力而已,可以轻松的攀上屋檐,但不是会飞的轻功。楚昭云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傻气,找补着说:“我不会爬树。”“我教你。”楚昭云点了点头,等真的上手开始爬的时候,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她怎么开始学爬树了。段景曜教她,先用眼睛确定大致的攀爬路线,首先是向上爬,一只手环抱树干一只手抓住树枝,脚踩在凸起的树干上,没有凸起就两条腿环住树干。贴近树身,身体尽可能直立,要时刻谨记四肢中的三肢都要牢牢的固定住形成三个支点。利用手臂的力量向上拉动自己的身体……段景曜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楚昭云下方往上爬。而楚昭云,段景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直到人已经坐在了一处粗壮的树杈上,人都没回过神来。手疼,胳膊疼,大腿内侧更疼。“我这是上来了?”“嗯,明天记得涂药,带你爬树也是情急之下的选择。”“我明白,都是为了查案,无所谓。”楚昭云顿了顿,又说:“就是……我怎么下去啊?”一边说着,楚昭云一边往树下看。一看才知道自己爬了这么高。这高度,差不多有夔州城的城墙一半的高度了。段景曜也低头看,估摸着高度,说道:“往下爬一半,就可以跳下去了,我接着你,不用怕。”“嗯,有大人在,我自然是不怕的。”楚昭云还在目测着高度,突然听见段景曜叫她。“昭云。”“嗯?”“看远处。”楚昭云抬头,眼神从向下看变成了向前看向远看。月光下,是夔州城安安静静的宅院和街道。看不真切,可就是这夜中的朦胧才显得夔州城更美。楚昭云又将视线往回收,这才发现此处竟能将白家小院内里整个都收入眼中。“如果今晚有人有别的动作,我们一定能看见。”“嗯,前提是我们没有睡着。”楚昭云笑了笑,一整晚不睡对她来说是太常见的事情了。随后她又抬眼看去,段景曜找的这处树杈视野极好,不向阳,头顶的树叶稀稀拉拉,一抬头便能看到夜空中的繁星点点。段景曜也抬头望天。只觉得眼下,静谧,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