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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们这里真的有救济粥喝么?我和我娘是从北方来的难民,想在你们这儿讨碗粥喝。”
人堆里,一个乞丐服的脏兮兮小孩钻了出来,他笑得一脸灿烂,丝毫不惧怕高大的楚淮和离苑,眼底盛满期待和渴望。
“寻安!别乱跑,等等娘!”小孩话音刚落,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妇人,便一瘸一拐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娘,我在问大哥哥们,有没有救济粮吃。”小孩转头,对妇人甜甜的笑。
妇人闻言,泪水从眼里溢了出来,她搂着小孩,低声哽咽道:“乖,总能填饱肚子的,这个地方野草野菜这么多,饿不死咱娘俩!”
小孩不懂事,他捂住自己的肚子,拧着小眉毛,神情严肃,“菜菜不好吃,吃了肚子疼。还有,娘生病了,要喝粥粥才能好。”
妇人听完小孩的话,内心触动不已,她将脑袋埋进小孩怀里,‘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看什么看!一个个赶紧给小爷滚球!人家难民,你们也是难民?”眼瞅着始作俑者是问不出来了,离苑上前一步,将院门前围堵的一堆人,全部赶走。
楚淮随手一扔,便把领头的汉子给扔得倒飞出院门外头,有几个踮起脚尖的看戏的年轻小伙,不幸被砸倒在地,高声哀嚎。
“哎哟!嘶,痛死我了……”
一场闹剧,就这般结束了。领头的汉子站起身,灰溜溜的爬走。其他人则紧跟其后,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被楚淮惩治了去。
一会儿之后,烟消云散,院子里只剩下难民母子二人。小孩年纪小不懂事,眨巴着大眼睛也不乱看,安安静静的被抱着,半点也不折腾。
“大哥哥,你也要把我们赶走吗?我和我娘只想过来喝救济粥,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和我娘都很乖的。”小孩天真的笑着,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特别的亮。
楚淮内心一下子就被戳中了,他蹲下来,声音放平和,与小孩对视道:“天下没有白给的饭和粥,真想要喝粥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孩立马就懂了,他兴奋的点点头,道:“是要做活嘛?我力气超级大的,上山砍柴,下地种田拔草,我样样都行!”
见楚淮不回复,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来,憨笑着问,“是不是还要签卖身契?一路走来,我身边好多小伙伴都被签走了。不那些签卖身契的人都长得凶神恶煞的,吓哭了好多人。”
“那你怎么没跟朋友一起呢?说不定去了之后就不用流离失所了,还能吃香的喝辣的。”离苑被小孩这副模样给萌化了,忍不住跟楚淮一起蹲下,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蛋。
小孩认真的瞪了离苑一眼,抬着下巴道:“我是那种坏孩子么?我肯定是要留下来陪我娘的,可不能让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啃野草吃。”
几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最后,逃难的母子二人被楚淮接收了。
刚好爷奶二人在家无人陪伴,也没有话题可聊,这娘俩一来啊,爷奶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不少。
对老人家来说啊,最怕在孤独中度过漫长时间,有个人说说话,聊以解闷,比什么都来得贴心顺意。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走过去,暴雨雷电不见停息,镇中某些地势低洼的路段,被洪水给淹了去。
即便雨势变小,百姓们也不敢随便乱出家门,大多都缩在自己家中,织布的织布,绣花的绣花,各有各的忙头和奔头。
等大雨彻底停歇,已经是三个月后了。这会儿正值初秋,天气干爽,凉风习习,除了低洼处多了几个蓄满水的池塘外,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这场天灾雷声大雨点小,对清水镇的百姓们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可到了山村,就完全不一样了。被淹尚且是小事,清水镇下好几个山村,在暗夜里,被突然爆发的泥石流,夷为平地!
几个村子的村民,无一生还,全部葬身泥海。一时间,整个天都变成了血海一般的红色。连乌云都在为他们而凝聚,慢慢形成遮天蔽日的样子。
楚淮和离苑二人中途抽空回了村子一趟,特意去看住在山坡新房子里的爹娘。说来也是运气,爹娘二人刚搬进新房子里,老屋就被洪水给冲垮了。
村东头楚昱辰家更惨,他那娘被气急的楚淮扔下山坡,幸运的挂到了一棵矮树上,半点事也没有。
她自诩福大命大,神仙也不敢收她,在村长动员大家上山避难时,她愣是一动也不动,像颗钉子一般。
结果,半夜山洪爆发,楚昱辰的娘连青砖大瓦房都被洪水给冲走了,这会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那时,楚昱辰正在镇上办事,侥幸躲过一劫。等他回村之后,知道自己亲娘遭逢大难,非但不悲伤痛哭,还仰头朗声大笑起来,泪流满面,状若疯魔。
嘴里还喊着什么:天命如此,无法改变终究是无法改变之类的话。
唉,大抵是恶人自有天收吧!无关什么天命不天命的。
村里的人都这般评说着。
村里人口中常常提起的人,除了楚昱辰之外,便是楚淮。可跟楚昱辰完全相反,村民们提到楚淮时,无一不是交口称赞,竖着大拇指。
凡是跟着楚淮一起种红薯的村民,在洪涝禁足不得外出期间,存粮丰裕,天天暂居地吃了睡睡了吃,等三个月洪涝期结束后,大家伙都白胖了不少。
洪涝一结束,村长就召集村民们组织宴席,庆祝全村的人,除了楚昱辰的娘,都在天灾过后好好活着,家里的余粮不仅不亏空,反而比其他时候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