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迅瞪大眼看着元昭诩——不可想象元昭诩居然也会出现这种抽离状态,但是事实就是发生了,并且这位还依旧一副神情镇定,平静从容的样子。
姚迅突然也有点心酸,突然明白了孟扶摇最后一段话的意思,像元昭诩这样的人,除了天生的性格沉稳之外,只怕从小的环境和教育也是和别人不同的吧?有什么人生来就是这般雍容无波的?而达到这样的淡定和把握一切从不失态的从容,又需要怎样的付出和牺牲?他的人生,必然不会有普通百姓的丰富和喜乐哀哭。
姚迅唏嘘着,想孟扶摇看起来大大咧咧粗得不得了,内心里,竟然也是细致如斯。
他们互相懂得,何其难得?
姚迅叹息着,悄悄的退了下去,他想去看看静室里的鲜花是不是被蜡烛熏得枯萎了些?不然就再换几朵,这是个精心准备的完美的礼物,不要让任何瑕疵来破坏它。
元昭诩掌间的酒液,渐渐干了,他看着孟扶摇对他举杯,一干而尽,随即缓缓举起自己的杯子,却没有立即喝下去,而是一口口的,仿佛喝完这一次便再也不能有下次般,珍惜的小口喝完。
舞会已经开场,新学了舞步的少年少女们双双对对的下场,那些精致的骑装,那些飘扬的舞裙,那些团团飞舞的灵动的弧线,那些红尘凡俗缔造的衣香鬓影,七彩迷离。
那些属于他的,她苦心孤诣珍重捧出的,热闹。
手指间有淡淡的酒香,迷离的,幻化的,像是一个美丽的醺然的梦。
他没喝酒,却已醉。
对面,灵动的少女举杯盈盈而来,依然有些粗鲁的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笑道,“我口才不错吧?”
她脸色熏红,笑容里有点不自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煽情。
元昭诩答非所问,“酒很美。”
孟扶摇有些愕然的看着他,觉得元昭诩有些异样,却又看不出哪里异样,正想怎么措辞勾引他去跳舞,忽听门口处有人喧哗。
孟扶摇探头去看,一条倩影一闪而过,居然是那个胡桑姑娘,胡桑姑娘自敬神节那夜后,病了一场,病好了依旧日日来县衙找元昭诩,元昭诩自然从来不见,孟扶摇这次舞会为了避免出问题没有请她,再说她也不敢再一次面对元昭诩的怒气,不想这姑娘如此痴心,竟然还是来了,孟扶摇眼尖,看她居然也穿了一身礼服舞裙,看出来是自己缝制的,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却很聪明的保留了所有显示身材的设计,腰细得不盈一握,而酥胸饱满,随行走起伏跳跃,如一对欲待起飞的鸽子。
她在花园门口被拦下,不依不饶的要进去,守卫将为难的目光投向孟扶摇,孟扶摇为难的鼻子朝天。
哎,她不敢啊……
却听元昭诩淡淡道,“扶摇,一份热闹……这就是你的礼物?”
“啊?”孟扶摇愕然转头,“我这么煽情,自己都快把自己讲哭了,你居然还不满意?”
元昭诩只是微笑,目光突然转向一丛花掩映后的静室,那里窗扇半掩,一朵花娇艳探出。
孟扶摇笑了起来,摇头道,“我说你的人生没趣吧……”她站起身,双手拉过元昭诩,“愿意和我去一个地方吗?在那里我可能会把你给卖了,去不去随便你哦。”
元昭诩任她拉着走,微笑,“你别把你卖给我就成了。”
两人偷偷摸摸从花丛后溜进静室,也不管外面的胡桑姑娘了,一进门,元昭诩就怔了怔,这屋子里比外面明亮许多,壁上镶嵌了水晶琉璃,点着一排铜灯,灯光映着水晶,别有光芒璀璨的效果,巨大的浅紫幔帐从承尘上垂下来,飘逸流动如水,地上则铺着同色的地毯,织着精美的花纹,到处装饰着鲜花,用洁白的瓷瓶盛着,越发显出花瓣和枝叶的艳丽娇嫩来。
孟扶摇精灵似的在屋中一转,道,“先给你献上别的礼物,然后我的礼物是压轴戏。”
她笑着对着墙壁指了指,挤了挤眼睛,示意元昭诩自己找。
元昭诩目光略略一扫,早已发现有一处有暗门,伸手轻轻一击,啪一声弹出个抽屉,再啪一声抽屉里弹出个盒子,再啪一声盒子里弹出个更小的盒子……
孟扶摇落下一滴冷汗……
好在终于啪完了,最后一个盒子啪的弹出来,元昭诩正要去揭,那盒子却已经被迫不及待的“礼物”自己顶了起来,爬出高贵的、绅士的、肥硕的、穿着黑色小燕尾服的元宝大人。
全宇宙最小号的燕尾服似模似样,全宇宙最拉风的元宝大人神情比衣服还庄重。
今天是个隆重的日子,今天是它很重要的日子!
元宝大人扯扯燕尾服,遮住自己的圆肚子和肥屁股,觉得自己英姿卓然,和主子完全一个版本。
这衣服当然不是它自己做的,是孟扶摇赞助,某日元宝大人莅临视察孟扶摇都干些什么,却见孟扶摇正在画图样给针线妇人,其中孟扶摇随手画着玩的一件燕尾服被元宝大人看中,觉得那尾巴非常的符合它的神圣气质,于是扯着孟扶摇对那图拼命指,孟扶摇看在它最近每月大姨妈都来两次的倒霉份上答应了,于是元宝版燕尾服诞生了。
当然这不是重头戏,重头戏是元宝大人的礼物。
元宝大人嗨哟嗨哟的从盒子里拖出一长条纸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元昭诩面前的桌上迅速铺开,得意洋洋的往边上一坐,骄傲的等待着主子的“惊喜感动,至此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