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沉默下来。
“人与人最大的不同,不正是有些人会被仇恨裹挟吞噬,而有些人能靠理智战胜仇恨吗?”姜楠放轻声音说道,“我无法对你所经历的一切感同身受,我也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对你来说都是风凉话。可你好好想想,你的哥哥姐姐们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吗?”
“他们到死都在保护你,用生命为你斩出一条道路,是希望你能逃离幸福之家那片地狱,好好活下来啊。”
姜楠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丁佳宁。
她知道有些伤痛其实无法抚平,她也不知道如果丁佳宁现在选择放弃会面临什么,所以她没有劝对方说“一切都会过去”。
她站在旋涡之外,一切的劝说都显得苍白无力,又像是丁佳宁刚才所说的“高高在上”。
可她总要说点什么,至少,让陈最听听。
陈最眼皮微动,看着姜楠。
他无法反驳丁佳宁的那句话。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杀死当年的凶手,为家里人报仇。
只是,姜楠的一句话,让他的无力反驳多了点底气。
丁佳宁看着姜楠,听着她的话,心脏一颤。
但比这微小的触动更多的,是妈妈杀死爸爸和邻居叔叔的画面,是院长他们惩罚哥哥姐姐的画面,是他们把尸体当成垃圾送到山上掩埋的画面……
这些画面破碎又组合,拼凑着组成了现在的丁佳宁。
丁小艺或许在那肮脏的童年里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没有人关心她是怎么死的。
死去的丁小艺逐渐腐烂,白骨里又长出来一个丁佳宁。
一个靠执念和仇恨活着的丁佳宁。
宿舍外,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丁佳宁抬眼,她慢慢站起来,把地上的严蕙兰也拉着站起来。
严蕙兰恐惧颤抖,可丁佳宁的手臂像是铁钳一样。
“我练很久的攀岩和力量,就是为了这些瞬间。”丁佳宁的语气逐渐平稳,“我不可能停下来。”
姜楠和陈最也站起来。
“丁佳宁,蒋经纬还在警局,你不想见见他吗?就算只见一面也好。”姜楠轻声说道,视线紧盯着丁佳宁的动作。
虽然丁佳宁说起蒋经纬的时候语气都是嘲讽,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刚才丁佳宁在说起回忆的时候,陈最就一直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好时机。
但丁佳宁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即便在述说回忆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我为什么要见一个蠢货?”丁佳宁说道,“人全都是我杀的,他却自以为是地替我顶罪,愚蠢至极。”
警车鸣笛声越来越近,丁佳宁往床边挪。
陈最问道:“你哥哥姐姐的尸体在哪里?”
闻言,丁佳宁神色微微发生变化。
然而,在陈最想趁机而动的时候,她又在瞬间回过神,“别过来!”
“救我!”严蕙兰吓得脸色苍白。
陈最脚步顿住,然后听到丁佳宁说:“蒋经纬知道他们的尸体在哪里,你们可以让他带路去找,就能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另外,那个半死不活的院长家里藏着的录像带,都是证据。”
警笛声急促,丁佳宁的语速也加快。
她看向姜楠,“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姜楠升起些不祥的预感。
“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谁?”姜楠立马问道,她的头皮发麻,第六感让她意识到这个“他”,可能和周成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