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语过来禀告了一声,潋滟一转脸就看见自家爹爹一脸正经地站在后头,朝她行礼道:“老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楚将军免礼。”潋滟抬手,笑吟吟地道:“进屋去说话吧,含笑,上茶。”
“是。”
在宫里,她是贵妃,爹爹也是要给她行礼的。潋滟走到主位上,看着自家爹爹再一次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潋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臣今日来,是想同娘娘商议大事。”楚啸天起身,坐到潋滟右手边的位置上,板着脸道:“请含笑和休语姑姑先回避。”
含笑正将茶放在他手边,闻言一顿,收起托盘便行了个礼,和休语一起出去了。
“什么事要连她们两个都回避?”潋滟看着楚啸天,心里有些紧。
楚将军拱手道:“就算是再亲近之人,也不可全信。娘娘如今,应该万事更加小心才是。”
潋滟笑了笑,道:“将军放心,本宫有分寸的。”
含笑和休语都是家里带出来的丫头,虽然含笑进楚府晚,但也是个忠心的丫头。她不信她们十分,也是信了八分的。
“臣此次来,是想问娘娘。上次娘娘家书里写的东西,是当真的么?”楚啸天看着潋滟,很是严肃地问。
潋滟几天前送过家书回楚府,爹爹会来找她,是迟早的事情。
“本宫知轻重,断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她认真地道:“如今大哥已经去了,我楚家在朝的,不过只有将军你,还有一些叔伯亲戚。韩子狐心思缜密,能除掉一个楚弘羽,后头也定然能除掉其他令他生嫌之人。”
楚啸天皱眉:“就算如此,我楚家人也没道理要举族而退,不顾皇上安危,而保全自家性命啊!”
她家书里头写的是让楚家在朝之人部分调离洛阳,等同是将朝堂之中反对韩朔的声音除去大半,任他一人猖狂。
“将军应该相信本宫的。”潋滟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如今的洛阳,本就是属于韩朔的了。将军您不能否认,当今圣上的确无能呆笨,他无法长久地坐稳那皇位。”
楚啸天脸一沉,皱眉。
“要保全他,不是要全部都守在洛阳才算。”潋滟道:“这一座城池也没多坚固,本宫希望万一以后发生什么事情,皇上还能有个退路,将军可明白?”
她是想让楚家人去另一座城池,铺好一条路。万一以后政变,她也还能让小傻子保住性命。而不是如同现在,外头水深火热,他们便只能等在洛阳城里。
想了一会儿,楚将军的眉头松开了不少,似乎是明白了潋滟的想法,顿了顿,道:“老臣明白了。”
潋滟颔首:“楚家一百多人,在朝者也不过二三十,将军让一些可靠之人离开洛阳,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大作为。”
“老臣回去便着手处理。”楚啸天站起来,朝潋滟行了个礼,有些感慨:“娘娘深谋远虑,倒是让老臣惭愧了。”
幼时她说要做女中诸葛,他还当是戏言。如今看来,潋滟说到做到了。她比他这老头子,可更是要有用了。
只是,别的他不担心,就是担心她与韩子狐。这丫头当年多喜欢韩朔,他这个当爹的是看在眼里的。现如今虽说一个已经是贵妃,一个是外臣,但是他还是怕她哪天情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将军哪里的话,本宫不过是给个意见,其余的事情,都得辛苦您了。”潋滟微笑着看着他道:“先皇遗旨不可辜负,将军会做得很好。”
楚啸天看了她一会儿,犹豫着想问她与韩朔之间的事情。只是如今的身份,开口太不妥当,只能等她什么时候回楚家一趟,他再问好了。
“多谢娘娘,那老臣就先告退了。”他躬身退出沉香宫,朝大门再行了一礼。
“将军慢走。”女子的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惋惜和思念。
楚啸天转身,走出沉香宫,正想说他应该是担心多余,潋滟是知道分寸的人。哪知走过宫墙拐角,就听着沉香宫门口有男子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贵妃娘娘这样早便休息了么?”
他一惊,立刻转身探出墙头看了一眼。
韩朔穿着常服,在沉香宫门口负手而立,朝休语道:“通报一声吧,我有要事同娘娘相商。”
休语紧张地往宫道上看过来,楚将军飞快地将头收回来,靠在墙头上闭了闭眼。
“太傅稍等。”
没一会儿,宫道上就没有声音了。他再伸头去看,沉香宫门口已经没了韩朔的影子。
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