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礼部侍郎和宫中内官,念柳从松鹤堂方向来,方才老太太身边的柳嬷嬷将她叫去了,也不知是何事。念柳下了台阶,张望了两眼,走近宋婉清道:“六公子呢?”这话说的好像她本来该和萧承宴在一起似的。“混说什么!”宋婉清用手指点了点念柳的脑门儿,“我怎么会知道六公子在哪里,他也不该跟我在一处啊!”念柳捂着头,圆溜溜的一双眼转了两圈儿,“可是我方才分明瞧见姑娘离开时,六公子就在您身后跟着的,你们不是去商议冠礼的事了?”念柳说的应当是方才宋婉清瞧见赵越跟着沈昭,追上去的时候,可她没想到当时萧承宴竟跟在自己身后。这算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婉清神色难看,念柳还在说着:“方才柳嬷嬷交代我我干完活,嘱咐我把六公子叫去松鹤堂,说有宾客的名单需要他看过,姑娘可知道六公子在哪里?”念柳踮起脚尖在院中看了看,仿佛这样就能找到萧承宴似的。宋婉清摁着念柳的肩膀,让她站好,“几岁了,还没个稳重气?”念柳鼓着腮帮子,央求道:“姑娘快叫人寻寻六公子,老太太那里急着找他呢!”这差事办不好念柳都不知道怎么跟柳嬷嬷交代。宋婉清道:“你只管去回没寻见六公子,余下事我替你扛着。”她一提起萧承宴就觉得头疼,也不愿意让自己身边的人跟他扯上关系,有了宋婉清这话念柳也不急了,嘟囔道:“姑娘怎么就没看见六公子呢,我方才看的真真的,六公子跟着姑娘一路走过去的。。。。。。”她嘴上没个把门的,气的宋婉清伸手去捂她的嘴:“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这是能瞎说的?”念柳懵懂的点了点头,“姑娘别气,我往后不说了。”虽说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姑娘要协助大内的人操持冠礼,和六公子见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是吗?有什么不能提的。冠礼将至,常有大内的内官来府上布置,老太太那份要问萧承宴的宾客单子迟迟未曾定下,那上头空着一人的位置,是丹阳。萧承宴这天下了早朝没回候府,直接去了公主府里。丹阳正由碧荷女官陪着在下棋,她难得有清醒的时候,见萧承宴来丹阳微微抬眸,将手里的棋子放入棋篓,她好像早有预料:“你来了。”萧承宴在丹阳身前跪下,“母亲。”丹阳歪了歪身子,她人消瘦,几乎是皮包骨头,坐久了身子便酸疼的厉害,“过些时日就是你的冠礼,你来我这儿是问我去不去?”萧承宴嗯了一声,“冠礼那日,母亲会去吗?”丹阳睨他一眼,忽然笑了:“你既然问我,我是肯定要去的,只是这冠礼办在侯府,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碧荷担忧的为萧承宴递来一个蒲团:“公子垫着,舒服些。”“多谢。”萧承宴接过蒲团,却没垫在膝下,只放在了一旁。丹阳对他严格,是不许他有一丝躲懒的。萧承宴道:“在侯府办冠礼,是陛下的意思。”萧承宴前十五年长在公主府,陛下有意让他和侯府亲近,这冠礼办在侯府也是无可厚非。丹阳扶着眉心,白皙的有些过分的脸色,因为气恼微微发红:“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用你来拉拢侯府。”言语里的敌意,不像是提起自己的父亲,倒像是仇人一般。“太夫人。。。。。。咳咳咳。。。。。。应当是不愿意叫我去的吧?”丹阳说了没两句就剧烈的咳嗦起来,老太太不喜她,自然不愿意叫丹阳在萧承宴的冠礼上露面。萧承宴点头:“太夫人的意思是,若是母亲病重,不来也是一样的。”可丹阳怎会不去?她扯了扯嘴角,“我是一定会去的,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侯府变样了没。。。。。。不止我要去,你也要给沈三爷下帖子,邀他去你的冠礼。”丹阳抬手抚着萧承宴面颊,好像透过他在看着旁人似的:“儿啊,你的冠礼,沈三爷怎么能不到场呢?”碧荷忧心忡忡的望着丹阳:“公主——”萧承宴对上丹阳的眸子,那双眼眸漆黑如墨,上挑的眼尾纵使是她消瘦到如此地步,仍能看出迤逦的风情。“可是。。。。。。沈三爷应当是不会来的吧?”丹阳笃定的摇头:“他会来的,你只管去下帖子就是了。”“切记,要以沈家六公子身份去下帖子。”丹阳握住他的手,眼尾泛红,“只要你照我的话做,沈三爷是一定会到场的,沈家六公子的及冠礼,这是他儿子的冠礼,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不去呢?”丹阳说着,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含在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萧承宴垂下头,遮去了眼中翻涌的墨色。“公主,您今日该歇息了。”碧荷拿着帕子小心的替丹阳擦泪,“今日您已经耗费了太多精神,还是随奴婢去安枕吧。”她扶着丹阳起身,将人扶去了内殿歇息。碧荷落了内殿的帷幔,她从里头出来,发现萧承宴还跪在原地。“公子怎跪贵着,小心膝盖。”萧承宴嗯了一声,撑着桌面起身,碧荷看他失神,劝道:“公子不必伤心,公主殿下还是疼您的。”萧承宴没回话,只问碧荷:“今日母亲的状况比往常要好许多,是太医的药起了效用?”碧荷点头,遮掩下眼底的慌乱和不忍:“是,太医的药有了用,不然公主今日也不会清醒这么久。”他往层层的幔帐里望去,丹阳已经歇息了,人影在帷幔里看不真切,“只要母亲有好转就好。”碧荷看他想走连忙道:“公子今日在这里用膳吗?公主许是要睡到晚上了,公子刻可以陪着公主一起用晚膳的。”萧承宴只摇头:“算了吧,母亲应当是不愿意见我的,她醒来后劳烦姑姑告诉她,我会给沈三爷下帖子,请母亲等我冠礼那日,到侯府观礼。”宋婉清转身离去,碧荷轻轻叹了口气,复走入内殿之中。出了公主府,常安牵了马来:“公子,咱们的人来报,永昌伯明日就能抵京了。”萧承宴挑眉:“从黎州到这里,他竟来的这么快?”常安应:“可不是呢,一路上快马疾驰的,马都跑死了好几匹。”这话说完常安牵着的马忽然嘶鸣一声,马蹄不安的走动,常安见状赶紧凑近安抚:“说的不是你,不叫你死。。。。。。”萧承宴一掌打在那马脑袋上,通体漆黑的宝马立刻安静下来,萧承宴道:“永昌伯这是得知女儿在汴京受苦,赶着来给林惊影撑腰来了。”“是啊。”常安心疼的摸了摸萧承宴打过的地方,这可是一匹好马,常安平素好吃好喝对待着,怎么到了自家主子这里说打就打?“一路快马加鞭来的呢,就是为了给林姑娘撑腰,长公子把永昌伯进京的消息瞒得死死的,现在大娘子院里还不知道呢。”“要你做什么的?”萧承宴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索:“还不将消息透露给大娘子,好叫她有个准备。”“是。”常安应下,又踟蹰道:“只是告诉了大娘子,大娘子恐怕该担忧的食不下咽了吧?”那可是军功赫赫的永昌伯,现在永昌伯要来给自己女儿撑腰了,大娘子身后无人,怎么斗得过林姑娘啊!眼前浮现出宋婉清的面容,萧承宴眉眼微弯:“不会,她看似柔弱,实则性情最为坚韧,就算有再多的艰难苦险,也不算什么。你把这消息透露给她,叫她有些准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等我回了侯府就把消息告诉念梅姐姐,公子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