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整整一日都因这事心神不宁,到了第二日,沈肆下朝回来,便奔着宋婉清的烟渺阁而去。若宋婉清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他要把事情给宋婉清讲明白了,他二人是夫妻,不好一直僵着。沈肆连官服也没来得及换,步履匆匆的就往烟渺阁赶。“兄长?”身后忽然有人唤了他一声,沈肆回头,发现是萧承宴。“你伤还没好,怎的出来了?”沈肆走上前,兄长的架势摆的很足,“这时候你不在行止斋好好修养,怎么还到处乱跑?”萧承宴身上有伤,行动不便,陛下免了他这几日上朝,只叫他在侯府安养,案子的事情有申华言去查,常吉在侧,想来申华言也不会有事。萧承宴抬眼,道:“再有几个月便是我的及冠礼,如今府里万事都是嫂嫂做主,自然要问过嫂嫂的意思,嫂嫂事忙,我便只能亲自跑一趟了。”男子及冠礼尤为重要,萧承宴这样在乎也是应该的,沈肆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应该重视的,可你身上还有伤,托下人转达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不打紧,正好谢过嫂嫂救命之恩。”萧承宴唇畔微勾,他若不来,怎么见得着宋婉清?“那兄长呢,兄长今日怎么想起到嫂嫂院中来了?”沈肆觉得萧承宴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他本就是宋婉清的夫君,到宋婉清院中来是有何不对吗?可他转念一想,府中人都以为自己要休弃宋婉清迎娶林惊影,萧承宴定然听说了,所以有这话也不奇怪。他抬手拧了拧眉心,满脸的疲惫躁闷:“这正是我忧愁的。”“我前几日同惊影说了要娶她为妻,这事被惊影身边的女使传了出去,婉清也听到了风声,因为这事与我堵着气呢。”“哦。”萧承宴看向沈肆,心中却在暗笑。赌气,宋婉清怎会和他赌气?沈肆哪里来的自信?萧承宴目光直白,丝毫没想给沈肆留面子:“所以长兄要娶林姑娘的事并不属实了?”沈肆难堪的咳了一声,“是属实的。”他为自己找补:“惊影对我有恩,我自然是要娶她的,只是婉清也为我守了三年寡,两头都不可辜负,所以我决定娶惊影为平妻,叫婉清掌府中中馈。”沈肆说完,自己也觉得脸红,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前朝平妻更是司空见惯,只是我朝以来还从未有过平妻之事。萧承宴眸光微冷:“所以兄长是来给嫂嫂解释,你并不会休弃她,只是要多娶一个林惊影?”沈肆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注意到萧承宴略带冷意的目光:“是。”“那我劝兄长还是不要去为好。”“为何?”沈肆不解。萧承宴继续道:“兄长要娶林姑娘是事实,这事下人们传的属实,嫂嫂本就因为此事气恼,兄长何必去触嫂嫂的霉头?”沈肆略带犹疑:“可若不说,她更加气我该如何是好?”萧承宴为沈肆出谋划策:“要娶平妻这样的事换作谁怕是都高兴不起来,兄长冒冒然去了就是火上浇油,现在嫂嫂只是因为下人传的闲话而气闷,兄长去了岂不是将这事儿给坐实了?”“照我看,嫂嫂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女子,等过些时日嫂嫂自己想明白了,知道兄长不会弃她于不顾,这气自然而然的也就消了。”沈肆敛眉,被萧承宴一通忽悠的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多谢六弟告知了,那我几日便不去看你嫂嫂了。”“兄长慢行。”萧承宴淡声送走沈肆,自己大摇大摆的往宋婉清的烟渺阁去了。香兰被念柳打发来看门,她正坐在门槛上偷懒,见萧承宴来赶紧起身:“六公子!”能被六公子瞧上要去做个通房妾室也是好的,六公子人俊美,又是长公主独子。。。。。。香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的羞红了脸:“六公子今日怎么来烟渺阁了?”萧承宴在院门外站定,连个眼神也没给香兰:“有些事寻嫂嫂,姑娘替我通传一声。”“好嘞。”香兰爽快应下,小碎步跑着进了正屋:“大娘子,六公子了来了,在外头求见呢!”宋婉清看账册的动作一顿,她皱起眉:“你说谁来了?”香兰脆声道:“六公子啊,此刻六公子正在院门外等着见大娘子呢!”哪里有小叔子到嫂嫂院里来拜见的,宋婉清面色一紧,吩咐念梅道:“你就说我病了,问问六公子来有何事,将他打发了。”香兰被晾在一边,讪讪的出了屋子。念梅到了院门处,给萧承宴见过礼:“我家大娘子受了冷,着了病气,不宜见六公子,怕过给六公子病气,公子今日来是有何事,不防告诉我,我通传给大娘子就是。”萧承宴猜想宋婉清的突如其来的病气,怕是为避着他而来,萧承宴有一瞬的落寞,他道:“如今年节已过,想问问嫂嫂对我的及冠礼有何想法,我已问过祖母,祖母说府中事都是嫂嫂做主,才来了嫂嫂这里叨扰。嫂嫂管府中事,这些礼节规矩的杂事自然要在嫂嫂面前过了明路,既然今日嫂嫂身体不适,还请姑娘替我通传一二。”萧承宴是五月的生辰,如今离他及冠礼还有两个多月,内院都是宋婉清统管,两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及冠礼程序繁琐,要说操持,也是到了该操持萧承宴及冠礼的时候了。念梅把萧承宴的原话告知给宋婉清:“六公子只提了一嘴,想来具体事宜还是要找时候跟姑娘商议的。”“冠礼。。。。。。”这都该是外院主君们操心的事,只是她公爹沈予铮一向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沈肆的冠礼,府中几个郎君们的冠礼都是姜氏操持着办的,如今是宋婉清掌家,可不萧承宴就问到她这里了。宋婉清不怎么想接这个差事,她沉吟片刻,到了老太太的烟渺阁。“孙媳才掌家多久,且六弟身份贵重,六弟冠礼这事,我怕操持不来给侯府蒙羞。”宋婉清垂眸,委婉的向老太太透露自己并不想接这份差事。老太太浅饮了一口茶,她弯着眉眼看向宋婉清:“你是能干的,不必妄自菲薄,宴儿早先问过我他的冠礼,我觉得把这事交给你很是放心,宴儿也无异议,你放心大胆去做就是。”“祖母。。。。。。”宋婉清还想说些什么,老太太却道:“你是府里的掌家人,往后还要经手许多事,不过一个冠礼而已,你做的来的。”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宋婉清哪里还能推拒。她刚想起身告退,又听得老太太道:“这冠礼若有不懂的就叫肆儿来帮你,只是记住一点,宴请的宾客里,不能有萧妤。”萧妤,便是萧承宴的生母,丹阳长公主。普天之下,敢这么称呼丹阳长公主名讳的,除了当今陛下,怕就只有老太太了。提起丹阳,老太太的神色泛着冷:“她早已经和我儿恩断义绝,自然不算我沈家妇,宴儿冠礼那日也不必邀她,你记住就好。”萧承宴和皇家关系千丝万缕,这冠礼定是繁琐无比,又加上老太太和丹阳不和,可丹阳又是萧承宴的亲生母亲,宋婉清只想想都觉得头疼。她犹豫片刻,见老太太语气不容她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可不请丹阳,若丹阳长公主怪罪下来,她便是犯了重罪。宋婉清进退两难,出松鹤堂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