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梅醒来时发现宋婉清已经起床了,罗汉床上的锦衾叠的整齐,她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念梅好奇的凑过去,发现这信是写给沈肆的。萧承宴受伤的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况且他二人有别,这事还是提早告知沈肆的好,宋婉清身为侯府的大娘子,不可叫外人抓到她一丝错漏之处。而且萧承宴如今的身体状况,是该早些下山看大夫好好将养的,山上又没有大夫,一直拖下去恐怕要拖出问题来。也不知山下是否还有来追杀的人,宋婉清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告诉沈肆为妙。沈肆会武,手下又有精兵强将,让沈肆以来看望沈三爷的由头上山,也不会有外人起疑,等到等萧承宴好些,叫他混在跟沈肆一起来的人里下山,悄无声息,更不会有人起疑。况且。。。。。。宋婉清看了眼萧承宴所在的方向,黛眉微蹙。她决不能再和萧承宴有牵扯了。把信写好交给念梅,宋婉清道:“找个会骑马的小厮,务必快马加鞭送到长公子手上。”念梅识字,知道宋婉清写的内容是什么,她点头,语气轻快:“我知道了。”通知了长公子便是过了明路,这样就算有一日东窗事发,外人也不会说她们姑娘些什么,毕竟这事沈肆是知道的。昨日那一番折腾,宋婉清眼下生出乌青来,萧承宴还没醒,好在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宋婉清把吃食给他放在床边的小案上,又吩咐念柳看好院子,别叫外人进来,自己对着镜子梳起妆来。时间还早,宋婉清梳妆好到沈昭的院落时,沈昭才刚洗漱完。沈昭动作极快,梳妆好就拉着宋婉清一起去大殿听师傅们诵经早课了。老太太礼佛,她们这些做小辈的不好迟到,上完早课出来老太太由柳嬷嬷扶着回房歇息了,姜氏惫懒,早和沈媛一起去回去了。一家子女眷里,唯独徐氏虔诚无比的找了师傅求起签来。沈昭拉着宋婉清出了大殿,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饼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我昨日看热闹去了,睡得晚,幸而你今天来找我,不然咱俩个都要来迟了。”宋婉清微笑,抬手替她抹去唇角的油渍。“你昨日为何睡得晚了?”宋婉清昨天因为萧承宴也没睡好,却不敢让沈昭知道,虽然沈昭待她极好,可她心中有鬼,总觉得若被沈昭知道,她和萧承宴那夜的事也就无所遁形了。沈昭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就没发现今日林惊影没来?”宋婉清想了想,方才在大殿上好像真没看见林惊影,“她为何没来?”老太太早就交代了,早课侯府女眷们务必都要到,一个人也不能少的。沈昭睨她一眼:“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知道。”“林惊影病了!”沈昭把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拿帕子净了手,“也怪她自己闲的,非要瞎逛,在前山门处撞见了一具尸体,黑灯瞎火的,碰见个死人,她胆子又小,可不吓病了。”“昨天为这这事儿住持都出来了,报了官,现在那府尹的人正查着呢。”沈昭说完见宋婉清脸色微微发白,关切道:“怎的?把你也吓着了?”“你别怕,那人已经死了,且咱们从来不曾和人结愁怨,不关咱们的事。”宋婉清嗯了一声,想起昨日萧承宴满身的血来,那人应当是就是来追杀他的,萧承宴惹上了这帮人,以后也不知有没有麻烦。大殿里徐氏为自己求完了签,差人出来叫了沈昭,让她进去。沈昭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无非是想为她问问姻缘,沈昭最烦徐氏提起这个,撇了撇嘴,拉着宋婉清一起走了进去。“大师,还请你为我女儿算算姻缘。”徐氏双手合十,虔诚开口。沈昭的嘴撇的更厉害了,她躲到宋婉清身后,徐氏来拉她时沈昭拿着宋婉清的手递了过去。宋婉清被徐氏拉到身前,徐氏也发觉自己拉错了人,回眸瞪了沈昭一眼。老师傅不知其中内情,为宋婉清推算起来。他抽出一枚签来,又细细端详着宋婉清,最后缓缓道:“永老无别离,万古当相聚,山阻不可弃,眷属不分离。”徐氏忙问:“那这就是好的意思了?”她心中是偏向宋婉清的,自然希望她和沈肆好好的。老师傅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姑娘夫妻宫已有主星,只这主星暗淡,想来还要经历些风雨。”“风雨。。。。。。风雨。。。。。。”徐氏一拍手道:“如今可不是正在经历风雨嘛!”她啧了一声:“虽说有些磨难,可这签是好的就够了,婉清放心,日后你同肆儿必定姻缘美满。”宋婉清笑笑,轻抿唇角。她是不信这些的,沈肆对她无意她知道,也不想强求些什么,安然度日就够了。算完了宋婉清的,徐氏又去拽沈昭:“你快些过来,叫师傅给你算算。”沈昭不情不愿的站定,气闷道:“阿娘想一出是一出,有这功夫不如为阿弟祈祷今年能高中!”沈昭说完就跑,气的徐氏追出去要打她。那枚签也就留在了老师傅手里,宋婉清侧头看了,签上写的是“狂风骤雨打蓬船,雨落芭蕉不得眠,郎心一念隔群山,玉殒香消无人怜。”是下下签。宋婉清身上发冷,想要追问,就听那师傅道:“事主已走,这签也就不必解了,今日老僧已经说过许多话了,施主自便吧。”宋婉清颔首,“师傅慢走。”她为这签忧心不已,但又想到沈昭的确是婚事艰难,可她性子洒脱,万事随心,她安慰自己,这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哪里能信呢?沈昭那头也被徐氏抓了回来,徐氏见老师傅离去,气的拧了沈昭一把:“你瞧!都怪你!”宋婉清把那枚下下签收起来,对徐氏道:“婶婶,四妹妹今日还没用早膳呢,咱们先去吃饭吧,省的饿坏了她。”徐氏是疼女儿的,哪里会让沈昭饿着,不过埋怨两句罢了。宋婉清吃完斋饭把沈昭和徐氏送回院落,便自己回了厢房。萧承宴的吃食都由念柳拿了给送来,也不必出门,宋婉清推门而入,发觉念柳并不在屋里。萧承宴已经自己梳洗过了,他换了昨日念柳寻来的干净衣裳换上,那是一件僧袍,有些破旧,衣摆都磨了毛,他身量高大,又生的俊逸,这身灰色的僧袍穿在萧承宴身上,宋婉清一时看的有些失神。她歪了歪头,想若是萧承宴剃发出家,定然也是个叫人神魂颠倒的漂亮和尚。萧承宴轻咳了一声,被宋婉清盯得一张脸泛着红晕,宋婉清也反应过来,捂着脸回过身去。“今日陪四妹妹算了一卦,还不错。”宋婉清咬着嘴唇,她在说些什么!宋婉清正懊恼,就听身后的男人对她道:“给嫂嫂添麻烦了。”他一男子,住在宋婉清的屋子,若是被发现宋婉清是要被人唾骂的,宋婉清容他在这里养伤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萧承宴心中惘然,宋婉清待自己这般好,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不厌恶自己。念头一起,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叫他忍不住挪动脚步,朝宋婉清的方向而去。宋婉清背着他,不知萧承宴的动作,她镇定道:“不必言谢,六公子曾救过我的性命,我帮六公子是应该的。”“嫂嫂。。。。。。”萧承宴的手紧握成拳,他咬紧牙关,一声嫂嫂叫的缱绻缠绵。宋婉清微微侧头,不敢去看萧承宴的脸,只走到门边离萧承宴远了一些。她故意避着自己,萧承宴心头一紧,轻轻挪动了脚步。宋婉清通透,只是她不愿点明罢了,她强硬开口:“六公子!请自重!”言讫,天边惊雷炸响,轰隆隆的雷声响彻,雨幕铺天而降,顷刻间庭院尽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