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权又回到宋婉清一人手上,侯府终于安静了些日子。沈予铮原本是想把桃红发卖出去的,架不住姜氏不肯,只罚了桃红半年的月钱,将人留在了府里。天气转暖,老太太记挂着去南山寺看沈三爷的事,打好几天前起就催着宋婉清准备,宋婉清应下,定了明日出发去南山寺礼佛。满侯府女眷都去,姜氏作为侯夫人不好自己留在家中,否则传出去恐引人猜测,到时姜氏想放利子钱谋利的事被万一被挖出来,于侯府不利。老太太便找到沈予铮说了情,沈予铮这才答应叫姜氏跟着同去。午后,日头正好,宋婉清把明日出发女眷车马的事吩咐完,便回了烟渺阁收拾行装。这次去南山寺要在寺庙里住上些时日,免不了要多收拾几件衣服,天虽转暖,可早晚还是冷的厉害,宋婉清想着从大橱里找件大氅出来带上。她衣服多,宋婉清一时找不到大氅放在哪里,伸了手进去摸索,终于被她摸到一件皮料,宋婉清把那大氅拽了出来,跟着掉出来的还有一对护膝。呼吸都为这件突然出现的护膝一紧,宋婉清弯腰把护膝拿起抱在怀里,用大氅裹着又塞了进去。“什么东西掉出来了?”念柳正给她熨着才洗好的几件衣裳,见宋婉清慌张的动作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宋婉清若无其事道:“不小心掉了件褙子出来,不妨事。”念柳丝毫没有起疑,她伸手去拿宋婉清手里的大氅,道:“还是我替姑娘来收拾吧,姑娘去歇歇就成。”大氅里还包着给萧承宴做的护膝,宋婉清哪里敢让念柳收拾?她摇头,把大氅往里头塞了塞:“不用,我自己来就成,你去看看念梅怎么还没回来?”念梅才去了小厨房里,哪有那么快回来?念柳眨眨眼:“阿姐才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姑娘如今嘴忒急了,也得等阿姐把东西做出来再说。”“是吗?我以为她去了很久了。”宋婉清讪笑两声,关上大橱门:“我有些口渴,你为我备些茶来。”念柳端起茶壶,“那我为姑娘倒水。”“这有些凉了。”宋婉清又道:“我其实有些饿,你为我做碗擂茶来吧。”念柳看向宋婉清,“姑娘到底是饿还是渴?”宋婉清摸着肚子:“的确是有些饿,就想吃你做的擂茶。”擂茶最费工夫,估摸着没一会儿念梅就会带吃的回来了,念柳道:“姑娘非吃擂茶不可?”宋婉清点头:“非吃擂茶不可。”念柳点了点头:“那我这就给姑娘去做。”言毕,念柳转身往外去。宋婉清长舒了一口气,把那包在大氅里的护膝拿出来,端详了两眼,又做贼心虚的塞进了大橱最底下。她翻了两件春装出来扔在榻上,做完这一切的宋婉清红着脸给自己倒了缸子水喝。她扇着风给滚烫的脸降温,思绪却越飘越远。萧承宴离京已经有小两个月了,如今都开春了,人怎么还没回来?听老太太说萧承宴是为了杨明生贪墨一案,去了杨明生的老家肃州查证,肃州离汴京来回也要半个多月,也不知此刻萧承宴是否在回程的路上。贪墨一案牵扯甚大,也不知萧承宴此行顺利否?。。。。。。夜深,峭壁之下四人纵马疾行在乡间的小路上,马蹄声声激起碎石飞扬,为首的那人一身玄色劲袍,墨发高束,冷白的脸被月华镀上一层玉一般的光泽,不是萧承宴又是谁?申华言努力跟上萧承宴,他骑了一天马,这老腰都快被颠碎了。申华言哀声戚戚:“大人,萧大人,下官真的不行了,咱们就不能歇歇吗?”常安颇为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申大人快跟上,别误了脚程!”见他们不肯停下,申华言两眼一翻,干脆勒了缰绳倒在马背上不动弹了。“不行了,你们走吧!我要在这里歇歇!”三人无奈调转马头,常吉四下扫了扫,挑眉道:“申大人确定要在这里歇息?您就不怕被狼叼去?”这荒山野岭的,说有狼也不奇怪。申华言觉得后背发寒,驾着马凑到常安和常吉中间:“两位小哥武艺高强,有你们保护定然是安然无恙的。”常吉嗤笑一声,驾着马到了萧承宴身边:“申大人快些赶路吧,咱们快要到汴京了。”萧承宴抬手覆上胸膛的位置,那里他贴身藏了一本账册,是这次肃州之行的收获。申华言看到他的动作扯了扯嘴角,他们一行到了杨明生在肃州的老家,探查了许久最终只得到一本杨明生升迁回京前的账本,对于那不知所踪的几十万了银子却一丝线索都没有。而那本账册则是杨明生在肃州为官时,往京城送礼的明细,杨家本就是肃州大族,杨明生年少中榜外放为官,为了升迁回京没少托人往汴京送礼,这账册上写的就是杨明生给汴京一位叫三月居士的,送的诸多宝玩的明细。最后一笔记在二十二年前,杨明生给那位三月居士送了五万两银子,然后隔月杨明生就接到了朝廷升迁回京的旨意。申华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三月居士必定是朝中某位大臣,否则又怎会有这样通天的能耐?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是何身份,官居几品罢了。再接着跟萧承宴查下去,申华言真怕自己会被暗杀掉。这一路上他们屡次涉险,幸而常安常吉武艺高强护的他安然无恙,在外尚且如此,等回了京,他这脑袋还能安安稳稳的在脑袋上呆着吗?申华言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常安道:“嘘!有人!”申华言捂紧了嘴,他不会武功,只能让自己跟着常吉常安。“你快靠过来点,护着我些。”申华言跳上常吉的马匹,抓着常吉的胳膊捂住自己的脸。常吉撇了撇嘴,他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身侧的密林里出现动静,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自黑夜中而来。“留下账本,绕你们不死。”实在是狂妄。萧承宴拔出佩剑,眸光里像凝了霜,他举剑对着那几人,懒散道:“速战速决,别耽误爷回汴京。”话落那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提着剑就冲了上来。萧承宴躲开一人的剑刃,反手把剑刺进身后欲偷袭的人胸膛。鲜血喷溅,申华言吓得大叫。萧承宴解决完这几人,却见黑夜中有更多人冲了过来。染了血的萧承宴像地狱走出的修罗,他顶了顶腮,笑得嘲讽:“一群杂碎。”申华言吓破了胆,抓着常吉的胳膊要常吉带他走。这些群人人数实在太多,申华言不会武功留在这里的确危险,萧承宴把剑刃上的血迹擦了擦,道:“你们两个带申大人先回汴京,不必管我。”常安常吉虽然担心萧承宴,却对他的武功十分自信,常安应了一声,提刀斩杀面前人首级,为常吉闯出一条路来:“主子注意安全!汴京见!”萧承宴没理,手上的动作干净利索,连杀了三五人后萧承宴有些分神,已经开春了,也不知宋婉清启程去南山寺没有?若是去了,自己赶去南山寺是否能见她一面?他心里想着宋婉清,一时不防被人偷袭一剑刺在胸膛上,萧承宴回身抹了那人脖子,翻身下马冲入敌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