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连道了几声好,鬼知道她这个年是怎么过的,她和沈媛母女两个从前大手大脚惯了,过年又添置了几身新衣裳头面,私库的银子都已经见底了,开了春还有各种宴会,又要添置新衣服头面,这银子实在拿不出来。幸而前些日子从旁的官眷那里得知,还有放利子钱这样的生钱法子,拿一百两出去,一个月就能赚六十两,这一来一回的,她和沈媛可不就不缺银子花销了?姜氏道:“这不是什么难事,那次我告诉过你的,只消从账上划出一百两来,拿了给我,往后的都不用你操心。”林惊影还有些担忧:“可是从公中挪账到底不光明,要是叫宋婉清知道了岂不难做?虽说咱们是为了侯府好。”“这怕什么的,你只说我院子围墙坏了需要休砌,随便找几个由头,把银子支出来就是,剩下的都不用你操心。”姜氏说的简单,林惊影听了又开始担心起来:“可我到底在府中没什么根基,一下子支这么多银子,那些管事妈妈们也不会听我的。”姜氏挽住林惊影的胳膊,拉着人往前走,她低声道:“我都帮你想好了,你只打着老太太名头,她们自然会应允,而且又不叫你一次性把银子支出来,你如今算半个管家,一笔笔的慢慢往外拿就是。宋婉清就算查账册也看不出什么的。”姜氏以往掌家时便常用这个法子从公账里支银子出来,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只是姜氏如今不掌家了,再去支银子未免要过宋婉清的手,可林惊影不同,现在府中人都认她算半个掌家,这些管事妈妈们听了她的话就能把银子拿出来,再说了这一笔一笔的都有用处,即便是宋婉清要查账也说不出什么来。她算盘打得响,林惊影也觉得可行,点头将这事应下了。“夫人放心,我定然办到。”林惊影把这事应下了,却不知姜氏是要拿这些银子去放利子钱,官眷私放利子钱是重罪,姜氏不知,林惊影也不知。姜氏只想着要转银子补贴自己,却不知道一朝事发便是大罪在身。林惊影照姜氏的话借着休砌院墙置办东西的由头,零零散散的支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了姜氏,姜氏捧着这些银子,只等找个时机让女使出去把银子放了,就等着收钱了。烟渺阁里,宋婉清不放心林惊影,怕她惹出祸事来,隔三差五就要把账册翻上一遍。她今日叫念梅抱了账册来翻阅,发现这几日林惊影支银子支得勤。她坐直了身子,又细细翻了几页。两日前姜氏院子要修围墙支了五十两,昨日朝晖苑坏了桌椅购置三十两,今日朝晖苑那又找由头支了二十两。宋婉清看的蹙眉,她问念梅:“她要银子,这些管事妈妈们就给了?”念梅脸色难看,“林姑娘打的是老太太的旗号,那些管事妈妈们听了,又见不算太多,怕得罪了林姑娘惹麻烦,便就都应下了。”“银子不算多?”宋婉清合上账册,“单看是不多,可这一笔一笔的加起来就有一百两之数了。”“那。。。。。。”念梅犹豫道,“那叫人把银子给要回来?”宋婉清摇头:“这一笔一笔的都有名录,就算是去要了人家也有法子把你顶回来。”她对念梅道:“你把支给林惊影的银子的这几个妈妈叫来,我有话问她们。”念梅办事快,没一会儿功夫几个妈妈就被叫来了。宋婉清冷着脸,先把账册摔到她们面前,她从来没在这些人面前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几个管事妈妈们被吓的面面相觑,不敢言语。“我竟不知,这府里的掌家权老太太交给了旁人。”宋婉清缓缓道,视线扫过下头站着的几个妈妈们,目光冷的像刀子。那几个管事妈妈们快把头低到胸脯上,瑟缩着脖子当鹌鹑。宋婉清又道:“你们也做了许多年了,竟然这府里支取银子,要问过谁的同意都不知道?”“是。。。。。。是那林姑娘打着老太太的名义,我们也不敢不给啊。”其中一个管事妈妈哆嗦着开口。“糊涂东西!老太太何时说过把掌家权交给林姑娘,林姑娘连侯府的人都算不得,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念梅疾言厉色一通斥骂,那几个管事妈妈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纷纷向宋婉清求饶。“是小的们糊涂,求大娘子宽恕啊!”宋婉清也并未真想将她们怎样,只是威慑一番罢了,若是任由这些人这样行事,那就真坐实了林惊影要分走掌家权的事了。念梅道:“想要大娘子宽恕你们,就得如实招来。”管事妈妈们点头:“我们定知无不言的!”宋婉清问:“林姑娘去你们处支银子,这银子是谁来取的,是碧螺姑娘?”林惊影人惫懒,定然不会自己去取银子。其中一个管事妈妈抬起头来:“不是碧螺姑娘来取的,是林姑娘叫我们把银子准备好送去了夫人院里。”宋婉清又问了余下的两个妈妈,都得到了一样的回答。若说姜氏院子修围墙支了银子送去姜氏院里还说的过去,用朝晖苑名头支的银子为何也要送去姜氏院里?“今日之事若敢透露半句出去,你们就等着被赶出侯府吧!”见宋婉清问完了,念梅硬声道:“都长些脑子,看清谁才是主子,别做那种吃里扒外的事。”几位妈妈纷纷说是,诚惶诚恐的出了烟渺阁。宋婉清怕林惊影支这些银子是另有用处,长了个心叫念梅打探着姜氏院子的动向。念梅人机灵,办事宋婉清是最放心的。念梅打探了两天,发现姜氏院子里的女使有个叫桃红的这几日总往外跑,念梅就跟了她两回,发现这桃红连着两天都去了烟柳巷。而这烟柳巷里住的都是下九流,最出名的是烟柳巷里有家放利子钱的地方。宋婉清深深蹙眉,她觉得自己头快要炸开了,“桃红去这种地方做什么?”“莫不是。。。。。。”宋婉清猜测着,却没说出口。她前些日子让姜氏把账册上的亏空给补上了,姜氏定然囊中羞涩,她又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难保不会起了歪心思。只是姜氏怎么会接触到放利子钱这样的生钱法子?“大娘子可要想个办法啊。”念梅咬唇,放利子钱都是那些不入流的人家做的,要是传出去侯府夫人放利子钱,这不叫人笑话死啊!“我想办法啊,我怎么能不想办法。”宋婉清托着脑袋,只觉十分疲累,她忽然觉得自己嫡母叫她和离的事是对的了,可想了想,若自己真的和离了,二叔一家是不会叫她有好日子过的。“你这几日就看着桃红点,她前几次去烟柳巷都没带银子,想来只是去商议细节的,若她拿了银子再去烟柳巷,你就来通知我,咱们把这事儿告诉侯爷去。”念梅道:“好,我记下了,若桃红拿了银子去烟柳巷,我第一时间就来报给姑娘。”姜氏是她婆母,纵使是有不对也轮不着她说教,由侯爷出面是最好的。第二日一早,念梅来报,说桃红抱着一包银子往烟柳巷去了。宋婉清听完赶紧梳妆,赶在沈予铮上朝前把人拦了下来。沈肆不解的望着宋婉清,宋婉清却来不及和他多解释,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予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