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逃到江宁,可没有照身不能入内。于是我和邈邈更名改姓,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做了个假的,这才回到江宁。没有了父母,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可我没想到有一次羊入虎口了。”说到这里,任霜又是自嘲一笑,“我做的照身只能并入奴籍,我第一份工就找到了班主,那时他会伪装,我便傻傻把卖身契给了他。”
任霜头一次谈起过往,把这些年来的遭遇,都道了个干净。
“我不能逃,班主会拿卖身契抓我回来。这些契书虽然都是假的,不起作用,但它不能见天,否则被戳穿后,我就再也没有立身之地了。这也就是我害怕去官府,屡屡被他胁迫的原因。”
原原本本说完后,她从胸中吐出口气。
宋忱和楼观雪对视两眼,楼观雪若有所思:“姑娘可有想过寻找家父?”
若是能找到父亲验明正身,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任霜苦笑着摇头:“我又何尝没想过,找不到罢了。”
宋忱回想她刚才说的话,多问了一句:“你说你父亲以前参过军,不知他入的是哪里的队伍?”
姐弟生来坎坷,经历的苦难多,说一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可提起父亲时,脸上却多了几分荣光:“不满二位,我父亲乃是寒沙铁骑手下的归田人。”
宋忱心头一震,楼观雪这时候看了他一眼。
任霜毫不意外在他们面上看到了讶异,尽管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像是狂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毫无征兆掀起巨大波澜,宋忱在风波平息后,还留有小小余颤。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回了任霜一句:“原来如此。”
从前哪怕有许多光辉,如今也不足为外人道了,更要紧的是眼下事。
任邈望了望地上的人,先清醒过来,他脸色苍白:“姐,现在怎么办,他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在江宁还待得下去吗?”
他说着说着,甚至想带任霜离开江宁,像从前一样,再做个假照身,大不了就是再艰难些罢了,还能差到哪去。
宋忱这时上前一步,抿唇提道:“我其实也才刚到江宁不久,刚安顿下来,府中正好缺位管家,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出任?”
就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可就这么一句话,让任邈差点惊掉下巴。他们受过的恶意要远远多与善意,哪怕是把从前的苦水都倾诉给别人,也没指望过会有人主动搭救自己。
任邈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怀疑:“你……你说的是真的?”
宋忱肯定点头:“千真万确。”
他想起二人曾经的遭遇,怕他们不信,说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宋相之子宋忱,前段时间才跟着父亲回乡,姑娘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府中一看。”
任霜脑袋一空,话也说不利索了:“宋……宋相?”
宋忱点头。
到没有什么不相信的,以两人的相貌衣着,一看就来历非凡,但任霜做梦也没想到恩人来头这么大。想到方才在对方面前提起父亲的情态,她不由自主的,脸上泛起薄红。
若真是宋相之子,又怎么会瞧得上区区一个不知名的小士卒。
不对,任霜眼神突然一闪,想起另外一件事——京城宋家,好像与谢家联过姻。
她突然恍然大悟。
无论如何,宋忱的提议对现在的任霜来说都是救命稻草。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眼尾泛着潮红:“恩公对民女的恩情,民女没齿难忘。”
她从床上下来,到宋忱面前拜了一拜,当下就改了口:“民女愿为大人效力,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