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忱,见信如面。我远在花戎,忽闻家中事发,心下焦急,问叔父今事何如,可安否?若甚甚,弟不必急也,吾当归来。
——宋萱
宋忱把信收起来,拧着眉头转身回房。正巧宋鸿嘉醒了,半靠在床上,他直接就把内心的疑问问出来:“父亲,二哥那边到底怎么回事,陛下不是要派人去找他吗?为什么……”
为什么宋萱在花戎看起来没什么事。
宋鸿瞟了眼他手上的信,心里有了数:“萱儿来信了?”
宋忱递给他:“是。”
宋鸿嘉很快扫完,叹了口气:“他那边没事就好。”
宋忱眉头没松开,谢……谢时鸢当日说了那番话后,他之后问过父亲,父亲什么解释,现在看来,父亲知道什么?
他盯着宋鸿嘉的眼睛,认真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鸿嘉探身想拿水,宋忱急忙去帮忙,他侧脸喝水时,宋忱看着他鬓边生出白发,向来挺直的腰也有了弧度,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他眼眶瞬间红了。
“你失踪之后,我倾力去寻,也没寻到半点踪迹,直到那天,你二哥名下的铺子出了事。”宋鸿嘉回忆起那天,目光幽深,“我才查到了宫里。”
宋忱一顿,二哥出事,不是谢时鸢做的手脚吗,怎么又和宫里扯上了联系?
“我知道陛下早晚要对我们下手,心里早有预料,可这回我怕你在他手里。陛下绝非善类,我不敢耽搁,随即进宫找了他。”
宋忱听着心里觉得不对,神色渐凝。
宋鸿嘉现在已经很平静了,只将当日对峙的情景一带而过:“你二哥的事,陛下承认了,但我让他把你交出来,他却只含笑不语。你若在陛下手里,他断不会是这个反应。我意识到后,便向他打探你的下落。”
宋忱心神一晃:“是薛霁卿告诉你我在侯府的?”
宋鸿嘉轻颔首:“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竟然是这样。”宋忱喃喃道。
宋鸿嘉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说话,他掀了掀眼皮,还是道:“那日不全是你看到的那样,为父不傻,谢家小子提的剑,是我故意撞上去的。”
宋忱瞳孔一缩,这些天他没少听到家仆骂谢时鸢,但还是头一次听到当事人的另外一套说法,他心头震了震:“为何?”
宋鸿嘉抚了抚他的手,脸色隐藏在暗光下,坚定而有力量:“陛下的算计想必你也知道,他费劲周折促成的局面,不见点血岂能善罢甘休?”
见宋忱听了去,他说:“所以你不必尽怨他。”接着他又皱起眉:“况且,我观他那日情况不对,约莫也是陛下动了手脚。”
宋忱当时哪里注意过这个,他听了宋鸿嘉的话整个人心神不守,他明白父亲的意思,声音很哑:“可他伤了你。”
宋鸿嘉摆摆手,他往日对谢时鸢容忍度极低,谁知这次却毫不在意,明明都快丢了性命,却大度得很:“幕后之人是陛下,我们都不过是被算计了。”
刚才没注意,宋鸿嘉说这句话,倒又让宋忱想起来什么:“对了父亲,陛下为什么告诉你我的下落,为什么放过了二哥,你答应了他什么?”
宋鸿嘉见他察觉到,也没刻意瞒着,他往床上躺了躺,随手拨弄着床帘:“也没什么,陛下取了我的封号,赐我回乡颐养天年。”
宋忱猛地抬首。
宋鸿嘉拍拍他的手,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为父这大半辈子都在朝堂上度过,官至宰相,从前头上有个太后,现在有个陛下,除此之外,倒真是万人之上。这条路没什么可走的了,如今我一把岁数,该享享清福了。”
宋鸿嘉与宋家大伯父不一样,宋忱知道他喜欢官场,从前再累再苦,他也从来没有喊过,辞官什么的,更是绝口不提。
哪里像他说得那么洒脱啊。
宋忱热了眼眶,沉默半晌。
“好了好了,你给萱儿回个信,让他不用回来,也别记挂着。为父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回去吧。”
宋忱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最终只是听话起身,行至门口时,宋鸿嘉又突然叫住了他:“对了忱儿。”
宋忱抹了把眼睛,急忙回首:“怎么了父亲。”
“我们不日就要搬离京城,这段日子里,你有什么要做的,赶紧去吧。”宋鸿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