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手指一紧,不知该从何说起,良久才斟酌字句道:“谢时鸢与表姑母的关系有些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这次和钱家表哥也有关系,表姑母想让他取代谢时鸢的职位。”
宋萱听他说出的这一番话,难免错愕——宋忱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哪里会接触到这些。
然而眼下也不是深究的时候,宋萱思量起来。他哪怕对朝廷的事情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太后与钱家的关系,经宋忱这一说,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
太后与宋忱总归隔着几层血缘关系,她就算再宠爱他,也比不上自己的亲侄子,倘若是这样,那太后出手倒情有可原。
宋萱沉吟不语。
宋忱眉心蹙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若是如你所说,谢时鸢确实无辜。”宋萱道。
宋忱也是这样想的,他眼帘纤颤得像空中破碎的羽毛。其实方才他隐去了谢时鸢做的事情,二哥现在对谢时鸢的态度有些松动,要不要借此机会替谢时鸢说说好话?
宋萱接着道:“太后不是仁慈之辈,她未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谢时鸢有苦头吃了。”
宋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宋萱轻轻抬手制止了他,话头一转:“不过他作为镇北候的嫡长子,我想他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这回太后出其不意才伤了他,下次怎么样可不好说。若谢时鸢有能耐与太后一较高下,那我倒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谢时鸢斗不过太后,倒成了他的不是。宋忱听得一愣一愣的,想说的话也被堵在喉咙中,发不出声。他皱眉细想:刚才还说着谢时鸢的委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宋萱嘴角处勾起个淡淡的弧度,他并非不承认谢时鸢的遭遇,也不是想替太后狡辩。相反,他正因为谢时鸢对上了太后,才突然对他正眼相向,有意考验他一下罢了。
毕竟谢时鸢当初强娶宋忱的时候,连整个宋家都不顾,如今只是一个太后,应该也不足为惧吧。
宋萱掩唇轻咳了一声:“好了,此事暂且不提,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你什么时候回,这茶我叫人打包让你带回去。”
宋忱见他下逐客令,心知今日没有机会再说合作的事情,只得咬着手指头闭上嘴巴,另作打算。
……
宋忱在短短两天内,找了宋萱不知多少次,可宋萱每回都刚刚好卡在他要说话的前头。不过宋忱屡次失败,却也没有灰心,这不,今日又来了。
宋萱今日在琴行挑琴,掌柜有眼色,知道来了贵客,把他请进厢房,吩咐小二上来几架珍品。宋萱席地坐下,一身月牙白袍浅薄,又显得朗朗清润,随手微拨,琴声就像清泉一样潺潺流泄,一副风雅无双的样子。
宋忱跟在他身后帮他拎着外衣,几丝疑惑之色浮现在他透亮的瞳孔里:二哥怎么突然来看琴了,他不是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宋萱摆弄了几下,很快就决定好买哪个琴,宋忱定睛一看,那东西边上花花绿绿的,还裹着金丝边,完全不是二哥会喜欢的类型。
于是他问:“二哥你买琴做什么啊?”
宋萱让小二把琴用礼盒包起来,言简意赅:“送人。”
掌柜喜笑颜开,在本子上写了数,递给他。宋忱凑过去看,这琴音色没有很好,还不便宜呢。这种风格,大多是专门为那些人傻钱多的人设计的。
“送谁啊?”宋忱不记得他有喜欢弹琴的朋友。
宋萱抱着装好的琴踏出琴行,端方道:“听言坊的严老板,我找人家做生意,今日约了人见面,总要带个见面礼。”
“……哦。”宋忱想了想,“二哥你有正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改天再来吧。”
宋萱却道:“不打扰,你随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