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知道有人来了,连末见状也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行至屋前,婢女替他推开门:“郎君,里面请。”
宋忱抿唇进去了,连生被留在外面。
屋里明亮,熏香被掐了,窗户也关小了些,一名妇人扶着婢女背对他。听见动静,缓缓转身,她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淡青色的交领长裙,天气渐冷,还套着毛领外套,身上的首饰几乎全摘了,只留下手腕上一个白玉镯。
身形消瘦,腰间却很丰润,胎象明显。
宋忱眼皮微颤,他知道谢时鸢娘亲就怀着孕,妇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果然,美妇开了口:“我是镇北侯夫人,谢时鸢的母亲。”
宋忱退后一步,提起衣角,朝谢母跪拜。父亲告诉他,谢时鸢娘亲是永安公主,又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见到她要行大礼:“见过母亲。”
宋父说要和谢时鸢一样唤她,他没有娘亲,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两个字,不太习惯。
先前谢时鸢有意无意不让二人见面,这次一见,宋忱礼数周全,可谢母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僵在了原地。谢母无比别扭,微微一叹,示意婢女扶他:“起来吧。”
宋忱避开婢女的手,自己站起身,低垂着头,双手无处安放。
谢母看出他的拘谨,眼底满是复杂。
两人成婚时,她还在修养,那时谢时鸢把她送到皇寺,背着她一声不响操办了婚事,等她回来才发现木已成舟,只得被迫接受这个名义上的儿媳。
谢母盯着宋忱,试探道:“你与谢时鸢成亲,是他逼你的?”
宋忱沉默了。
谢母见他的反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闭了闭眼,盖住眼底的泪光,自愧道:“是我谢家教子无方,才让他做出这等荒唐事。”
宋忱有些惊愕,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把手指放在身后,偷偷绞紧了。
谢母瞧着他不安的样子,又心软又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烦躁,想起早上听见的传闻,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薄怒:“我今日来,是为了别的事,谢时鸢纳了妾,你可知道?”
宋忱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和连末方才还去找了人家麻烦,他犹豫着点了下头:“知道。”
谢母捂住心口,似乎气极,转过头去不看他了:“这个混账。”接着又怒骂道:“谢时鸢欺你,辱你,轻贱你,再三违背祖训,如此妄为,连我这个母亲也不放在眼里!”
宋忱先是一愣,然后皱起眉头,总觉得不对。谢时鸢虽然对他不好,但也没有这样不堪,昨日他还救了自己呢。可对面的人是谢时鸢娘亲,他忍住想反驳的欲望,乖乖地没有动作。
谢母沉沉舒了口气,似乎做了个众大的决定:“我虽然现在别无他法,但也不会任由他放肆,你……若有一日你想离开,便来找我,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和离。”
和离,宋忱呆住,天子指婚也能和离吗?听谢母笃定的语气,似乎是可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到能和谢时鸢分开,他眼神轻轻闪动。
谢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即将临盆,今日出来的时间不短,此时身心俱疲,也不想多留,她揉了揉眉心:“你且休息吧,我便不打扰你了,以后你再见我,唤我夫人就是。”
宋忱听言松了口气,不用叫母亲就好,可他刚高兴没多久,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得到她的认可,不免有些忐忑。
他怀着矛盾的心情送走谢母,一个人坐在房里,脑子里来来回回响起她说的话,想这想那,最后也没想出个结果。
暮晚,夕阳西沉,天色渐暗,宋忱屋子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谢时鸢官服都没脱,急匆匆地一身风霜,带进来几丝凉意,看见宋忱便质问道:“我母亲同你说了什么?”
宋忱先是被他吓了一跳,接着眼珠子一转,落在他脸上,少见地不回答别人问题,没由来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连生关起来。”
今天连生一直站在里面,连末以为他害怕躲着不敢出来,宋忱却不这样认为。里面的小厮不让连生出来,门口还有护卫守着,这些人不只是拦他们,也是在拦里面的人。
谢时鸢身形一顿,走近了些,仔细端详着宋忱的表情,过了片刻才收回视线,面上古井无波:“你有何不满?”
宋忱哼了一声,扯出前几日的事情,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你不喜欢我把鸟儿关在笼子里,自己却把连生关起来。”
其实宋忱问谢时鸢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他把连生放出来,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像是一个被大人批评后,又抓住大人小辫子借机控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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