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林品直接上了一辆灰突突的面包车。
开车的是薛冰,一边晃脑袋,一边看倒车镜里不少车跟在后面,“苍蝇真多。”
都是些不死心的古董商,以为跟着林品就能吃到肉。
邙县在北,天气很冷,林品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甩掉他们。”
薛冰开着破烂小面包,在街头巷尾来回乱窜,没多久就甩开了那些人,往郊外一个小县城开。
“怎么样?”林品打开手机看各方来的消息,随口问。
“确实出土了一个元青花瓷瓶,照片明早能传过来,是不是官窑得你看看才知道,另外赵四那伙人趁着考古队不注意,连夜掘了几座古墓,弄出不少好东西,我已经联系了几个人,一会下车就能看见。”
薛冰把车开到了一个小旅馆后巷,林品低头从后门进了旅馆。
上了年月的小楼墙壁灰暗,一股子霉腥气,林品也不在意,裹紧大衣,跟着薛冰上了三楼。
薛冰在一个门前敲了四声,停顿几下,又敲了三声,门才从里面打开。
小小的屋子里烟雾弥漫,林品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看清楚屋子里的几个人后,笑着打招呼,“赵四爷,多大的买卖还把你给惊动了?。”
“小买卖也请不动你林三口啊。”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中年人说完,从床上站起身来。
他像是久病不愈,蜡黄的脸色,脸颊深凹,眉宇间有散不去的阴郁,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弹了根递给林品。
林品看了一眼他指甲缝里的泥土,把烟接下来,点着了夹在指尖,也不抽,就这么笑呵呵对赵四道:“事儿我都听二水说了,那几座古墓里的东西怎么样?”
赵四眼色一沉,低声道:“都是好物件,昨天夜里刚露土,道上的规矩你懂,我拿大头,其余的都分了。”
林品弹了弹烟灰,“赵四爷拿的大头肯定是尖子货吧?”
赵四给了坐在床上的两个男人递了个眼色,那两个人立刻从床下抽出了个木条箱子,撅起木条露出里面乱糟糟的报纸棉絮,拨开杂物,一尊线条优美的青花瓷罐露了出来。
素底宽足,釉色浓稠,最上一层施水波纹,二层施缠枝莲花纹,三层绘有一个窈窕女子,手抱琵琶,螓首蛾眉,繁丽的宝光在室内莹莹生辉。
从那个木箱被抽出来,赵四的眼就直直盯着林品,可林品只看了一眼瓷罐,目光平静得很,嘴角那点笑容变都没变。
赵四知道林品的本事大路子野,更不可能在自己面前露怯,她这样平静的实在让人看不穿,若不是自己亲自掘出来的物件,就林品这反应他怕是会以为东西有假。
薛冰一看见那瓷罐,眼神不可避免的动了动,他本来就白,小旅馆灯光惨淡,让他一张娃娃脸白得近乎没有血色。
元青花昂贵,由以器型大为初贵,又以人物图为最贵。
“三口……”薛冰低声要说话。
林品按熄了一口没抽的烟,淡淡问:“能上手吗?”
赵四阴沉一笑,“请掌眼吧。”
林品从箱子里拿出这尊瓷罐。
她微微转动才发现,这罐子描绘的人物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醉酒、西施浣纱,四美图跃然罐上,画风灵动,飘然如仙。
薛冰递上了微型放大镜,林品静心沉目,慢慢地看着上面的花纹,底款,罐口,釉色……一丝一毫一个细节都未曾错过。
不到30厘米高的小罐子,她看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罢手。
“怎么样?”赵四问。
林品不紧不慢收起放大镜,在掌心敲了敲,然后再抬头看赵四,“赵四爷,这东西您也找了别人看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