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斩从纸巾盒里抽出了纸巾递给司野,语气很轻,“我以为你会义愤填膺。”
司野一愣,看了看程斩,又低头看了看他递上来的纸巾,啊?了一声。程斩见状,干脆代劳,抬手用纸巾擦了擦司野的嘴角,上面沾了不少蘸料。
司野这才哦哦了两声,恍悟的也不知道是程斩的话还是程斩的行为,总之,他开口说,“你的渣男行径的确不可取,好在白瑶瑶和秦牧记不住之前发生的事,你也没算给他们造成伤害。”
程斩偏头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揉进了眼睛里,他的目光看上去闪烁柔和,还有着似笑非笑的,藏着粼粼光亮,恰似月光下的湖。
司野笑问,“我说错什么了?”
程斩的目光没从他脸上移开,“你直接说但是吧。”
司野被逗笑了,清清嗓子,还真说了但是,“但是吧……你拿活人做饵我不赞同,那是人命,万一出意外呢?”
程斩看向篝火,眼里的柔光渐渐消失了,像是染了无尽的黑夜,任由眼前的火光再亮都无法映透双眼。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司野,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司野一怔。
这话听得叫人不舒服,再加上程斩的语气听上去也很低沉。可司野这么看着他,他的侧脸陷在光影里,忽明忽暗的,总会莫名的蜿起一丝心疼来。
就像极了一个为非作歹的人跟你说,从来没人教我什么是善意。
司野说,“程斩你说这话不对,你封印巫灵就是为了世间和平,所以这样的你就是好人。”
程斩闻言这话后竟笑了,又转脸看他。
这次,司野竟从程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妖冶的光,不,他相信那只是火光窜进了程斩的眸里。
“所以你认为,我就该心怀大义?”
司野被他这么一反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斩轻叹一声,“不要把我想太好,我没你认为的那么大义凛然。追查巫灵将其封印,这就是我的任务,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任务。”
顿了顿又说,“换句话说就是,我眼里没有过人命。”
两人之间的气氛出现了断层。
前一秒还喝酒吃肉聊天,下一秒这天儿就聊死了。司野瞧着眼前的篝火,耳朵里转悠着的都是程斩的那句:我眼里没有过人命……
是吗?
隔了许久,司野才道,“巫灵害人性命,这就是在为祸人间,你追查巫灵将其封印,这就是大义。”
程斩手持干柴,闻言后拨火的动作微微一滞。
这般细枝末节司野看在眼里,心知肚明是说进程斩心里了。暗叹一下,接着道,“大义不是嘴上说说的,你铁石心肠,那何必让方婷他们失忆?直接收了巫灵就得了,还管他们的死活干什么?程斩,当你开始顾及别人的时候,你就是有大义。”
程斩沉默。
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落在火里,渐渐地,周遭的音乐声和欢笑声都开始抽离,耳畔多了痛苦的哀嚎和呐喊。
还有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再远处是战马声和号角声,天地间都被刺眼的红笼罩,像是层层叠叠的血海在翻滚着。
大荒之中,他凝视世间悲痛,穿越血雨腥风。
授予他任务的人对他说,从今以后,你的责任就是要看管好巫灵,尽快找到它们,封印它们,不能任由它们肆意而为。
战争,从古至今从未停歇,有人就有战争。人的恶会在战争中肆意而生,而战争中所激发的所有情绪,都是巫灵赖以生存的最好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