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虞眼前忽然浮现出自己六七岁的时候,那时余清玦不过十六岁,第一次挂帅出征就从高甸手中夺回了关塞要地,取得了卫国之战的胜利。
那时,举国欢呼,普天同庆。
而微不足道的他,只能努力踮起脚尖,扒着皇宫城墙的缝隙往外看。
马上得胜归来的余清玦是多风光呐。锦旗飘扬,绵延百里的红地毯都为他铺设。百姓欢欣不已,直呼他是墨国的大英雄。
待余清玦回到皇宫,父皇赏他黄金万两,又亲自为他锦袍加身,拍着余清玦的肩膀满脸赞赏。
陆怀虞清楚地记得,父皇当时说了一句:“恨你不为吾儿也。”
那时,余清玦已是他的伴读,和他关系很好。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抓着余清玦身上的锦袍,仰望着他,满脸崇拜:“好哥哥,我好喜欢这身衣服,你能借我穿一天吗?”
“陆怀虞,下去!没规矩!”父皇大声喝斥了他。
在场的官员纷纷抿嘴笑了起来,满是不屑。
“三皇子,你当这身锦袍是黄泥巴吗?要是你喜欢,臣用泥巴给你捏一套?”
“哈哈哈,我看这主意行。我前两天还看到三皇子用泥巴做饭呢,还用手抓着吃了一大口。当时若不是余大帅及时发现,让他吐了出来,恐怕三皇子还真当是美味珍馐呢。”
“哈哈哈,我家马夫的三岁儿子也喜欢玩泥巴,若是三皇子想找个玩伴儿,臣也可以为你介绍一下?”
“你们休要胡说,这可是三皇子!”余清玦沉着声音对几位官员斥责道,少年将军的威严之声立即让全场肃静下来。
余清玦转过身,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温声道:“阿虞若是喜欢,我回头让绣娘仿制一套给你。但这是你父皇御赐的锦袍,意义非凡,阿虞莫要当小儿玩笑好吗,乖。”
“我不要了!”陆怀虞双眼红红的,不轻不重地推开了余清玦,用袖掩面跑开了。
后来他十余岁了,余清玦二十岁,父皇崩殂,当时只有他一个活着的皇子。
登基大典上,他穿着无比荣耀的天子冠冕坐在龙椅上,当内侍官宣读完先帝遗诏后,下面很多朝臣却用一种不服和敌意的目光望着他。没有一个愿意臣服于他。
“就这个痴傻小儿还想当大墨的天子?!我第一个不服!”一个激进的老臣咬牙指着他道,“哪怕从宗族里挑一个都要比他强过百倍!”
“先帝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至少明理,他呢?”一个老臣也跳了出来,“莫不要让我们把国库掏出来陪他逗鸟听曲儿吧?”
陆怀虞的嘴唇咬得泛白,双手扣在龙椅把手上,向余清玦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余清玦挺拔的背影挡在他面前,无惧无畏地扫视殿中朝臣:“这是先帝遗诏,诸位,若有不服,无异于谋逆。皇天在上,哪怕先帝驾鹤西去,也有我余清玦在,你们敢昧着良心做一个不忠不义的奸佞之臣吗?”
“这。。。。。。”众臣面面相觑。
一个平日里总对余清玦献殷勤的老臣上前,附耳对他道:“余丞相,依臣之见,您不如直接加冕为帝,这样还没了后顾之忧,我们也愿效忠明君。反正左右都是大墨的领土,横竖都是您掌权,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