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大街是阳州城的主街,街道北边尽头便是阳州刺史府和靖安王府,故这里是整个阳州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尽管如此,余修凭借着良好的轻功和嗅觉,很快便看到了刚刚那个女人的背影。
眼看她猛一转向,向着旁边一条小巷跑去,余修提步跟上,对着那个女人大声道:“姑娘,你停下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姑娘——”音量虽大,但语气却很平和。
倏然间,余修感到头顶上飘飘然落下一物,抬眼,伸手一握,定睛一看,竟是一朵娇艳的山茶花,花瓣玲珑剔透,开得灿烂。
怔愣的瞬间,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女子清脆的笑声,接着女子的声音便如清泉泠泠作响:
“夕阳渐沉,公子何故如此匆匆?不如上来与我小酌一杯,共赏阳州的晚霞如何?”
话音未落,余修感到自己的心猛然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几个月前落月山谷中偶遇的燕国主帅梁心儿向窗外探出半张脸,凤目上挑,一双波光流转的美目中藏匿着盈盈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粉面含春,在霞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灿烂得让人一瞬间移不开眼。余修无论如何也没料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一时无言。
“还站着干什么?上来呀。”燕容珏含着笑向他挤了挤眼睛,又道,“放心,你的东西我已让人去追了。”
见她盛情邀请,余修一时找不到什么拒绝的话,便浅笑着应下,上了楼。
余修上了三楼雅间,轻轻推开门,隔着帘子便看到燕容珏斜倚在躺椅上,手中摆弄着青花瓷瓶中的山茶花。余修掀开帘子,燕容珏侧目看了他一眼,便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余修坐下,一旁的侍者上前恭敬地添了茶水,余修看着对面的人片刻,开口道:“梁。。。。。。姑娘怎的在此处?”
燕容珏摆摆手让屋内的侍者都退下,视线方从面前的山茶花上移到了对面人的修长的眉目上,嘴角一勾,道:“一别几个月,余大帅别来无恙呀。我嘛,现在天下暂时太平了,就想着四处转一转,体察体察民情。没成想,倒在这儿遇见了大帅,看来我与你很是有缘。我刚看到大帅在施粥,没想到大帅英勇刚武的铁血中,清风儒雅的外表里,是一颗忧国忧民的济世心呐。”
“哪里哪里,梁大帅过奖了。”余修爽朗一笑,道,“前不久边境有山匪作乱,百姓受苦,我不过想略尽绵薄之意造福两国的百姓。”
“好好好”燕容珏鼓了鼓掌,“要是我燕国多有几个像大帅这样为民着想的官员,我也不至于在这发愁了。”
“哦?梁大帅有何愁思?余某能不能分担一二?”余修问道。
“哈哈哈,不过是朝堂中的那些事儿,我这个将军再担忧也无济于事,我只管带兵打仗就好。”燕容珏意识到刚刚自己说过头了,忙圆了话。
余修听了,想到自己在阳州这段时日或多或少听说了燕国皇宫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心下了然,便不再多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燕容珏看着面前这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狡黠一笑,道;“公子日后施粥也当小心些,别再让心怀不轨的人占了便宜,无论是财还是色。若是财还好,没了可以再挣,若是色的话,”
余修心下一愣,看着燕容珏打趣的目光,下意识脱口而出:“若是色的话该如何?”
燕容珏故作怜惜状,道:“这样我会伤心的。”
余修猛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在调戏自己,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但还是面色平静地道:“谢大帅关心了,余某倒还不至于没有自保能力。”
“哈哈,那是自然,余大帅是何等人物。”燕容珏眉眼弯弯,片刻后又道,“不过我倒是忘了,你们墨国男子向来只会认为占便宜的是你们。”
余修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透过竹制的窗帘丝丝缕缕洒在桌上,镶在花瓣上,斑驳在人的脸上,给人凭添了一股暖意。
“余大帅,我认为你来到阳州,应该不只是为了赈济难民吧?不如你和我说说你的真实目的,或许我能帮到你。”燕容珏认真问道。
余修微叹,道:“梁大帅果真机智,我来到阳州确实还有别的原因。”
“哦?什么原因?”
“早在去年,我国丞相分析天下形势时就认为,墨国光靠丞相一人治国难保千秋万代,故有意与燕国交好,才有了上次封州战役时联盟之请。如今天下暂时太平,但谁知太平的表象下不是波涛暗涌?故丞相命我前往边境地区赈济流民,如果能获得燕国朝廷批准,允许我们以墨国皇商的名义,在阳州创办仓库、医馆、学堂等公用设施,以此促进两国邦交,惠及两国百姓,那是再好不过了。”
“原是如此。余丞相真是煞费苦心了。”燕容珏道。
如果为了促进两国关系,墨国这么做确实诚意可表,在阳州创办一些民用设施也未尝不可。只是边境地区移民流民不少,治安确实是个大隐患。只是自己为何从未收到过阳州有关此事的奏章呢?燕容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