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时候卓昭节顺顺利利的诞下了嫡次子宁夷泰,已经四岁的双生子很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了,双双背着手站在摇篮前看着弟弟——双生子一直都不太和睦的,但对于新生的婴孩倒是有许多共同话题。
夫妇两个隔着屏风说话,不时听一听长子长女的稚声稚语,都觉得无限心安。
纪阳长公主对于新添的曾孙也很喜欢,长公主如今是越发的苍老了,年幼的宁夷旷和宁夷徽不止一次抱怨说和曾祖母说话必得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喊,曾祖母才能听见。卓昭节听到后不免恼怒子女不懂事,倒是宁摇碧怆然之余,还是很有耐心的好言与子女解释。
好在双生子虽然任性顽皮些,倒也不是完全不讲理,被宁摇碧再三教导,就不再觉得去陪曾祖母是件麻烦事了。
这一年的夏天,因为新君卧病,慕皇后传了懿旨,表示既然圣驾不便移动,自己也将留在大明宫里照料治亨帝。
皇后这么说了,太子当然也要留下来侍奉父母,所以避暑的事情便作罢。
本来即使避暑的话宁家也要为纪阳长公主的缘故请求留下来,因为长公主现在的身体是禁不住颠簸了,哪怕仅仅是从长安到翠微山。
既然都在长安过夏天,慕皇后慷慨的表示若有臣子家中冰例不够,大可以开皇室的储存接应。因为晓得纪阳长公主年长又怕热,皇后特意赐了宁家好几车。
长公主的辈分和年纪,是没什么必要去谢恩了,而且自从咸平帝驾崩后,长公主就不愿意再提进宫两个字。
卓昭节出了月子后,就替长公主进宫谢恩,顺便带了三个子女去给慕皇后请安。
在蓬莱殿里看到慕氏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位置从侧面移到了凤座上,在皇后这个身份之下,慕氏看起来分外的年轻精神,从前的慈祥和蔼也笼罩上了一层威严。
不过慕皇后并没有因此就显得不可接近,还是笑容满面的免了卓昭节与子女的礼,催促道:“快把新添的小郎君抱上来与本宫看看,你和九郎的孩子必是俊俏的,只是不晓得和旷郎比哪个更俊?”
双生子这段年纪最爱比这比那,闻言宁夷旷立刻嚷道:“必定是我更俊俏!”
陪嫁使女下来接了襁褓上去,慕皇后先朝襁褓里张望了片刻,又看了看殿下的宁夷旷,就吃吃的笑了起来:“本宫怎么瞧你们各有千秋?”
宁夷旷连想都没想,就道:“娘娘一定是看二郎小,故意偏着他!上回曾祖母就说过,二娘比我小,所以曾祖母会偏她些。”
慕皇后哈哈大笑,道:“你这小郎君,本宫想问倒你一次都这么难。”
宁夷旷越发得意洋洋:“祖父和父亲都赞我聪慧得紧,娘娘想问倒我当然不容易。”
卓昭节拿帕子在旁半遮着脸,叹息道:“我如今听他唧唧喳喳的就头疼!娘娘不要理他了!”
“有小孩子跟前闹着才热闹呢。”慕皇后心情很好的将襁褓放在自己的膝上,小心的点了点宁夷泰的脸颊,微笑道,“本宫一天不见鹤奴总觉得寂寞得很,除了鹤奴外,也就你家这些小孩子大方。其他人家的,到了本宫跟前,总是怪拘礼的,哪怕从前鸿奴在长安,被三娘领过来,也是这样。”
说到鸿奴,卓昭节有些想念慕空蝉了,道:“文靖伯致仕还乡,慕姐姐随时五承欢膝下、侍奉左右,自是孝悌之义。但就此与咱们这些人分别,总是常常想起她来。”
既然提到了时家,慕皇后倒是想起一事,把襁褓还给使女,令她步下丹墀送还给卓昭节身后的乳母,又叫老成持重的宫人领了双生子出去玩耍,这才道:“可怜淳于家的十三郎,本以为从西域回来就好上门提亲,未想时家大娘子却随文靖伯回江南去了,现下……又不方便提这件事情,楚国公夫人前儿个进宫来,还说想给他讨个忙碌些的差使,忙起来少惦记些。”
——当初西域归来,淳于家和时家都做好了结亲的准备,未想时未宁却依旧不肯答应,华容大长公主和时斓苦劝无果,只得与淳于家赔了礼。
而淳于家见这媳妇如此难弄,心里也腻烦,索性就让淳于桑野不必再考虑时未宁,另择贤德淑静的大家闺秀。淳于桑野自然是不肯的,可心上人和自己家里都不答应,他急得跳脚也无用。
跟着风云变换,他这点儿事情就更没人注意和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