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操心啊?皇上那年还提一提,可是弘时不是犯事了么?便再没提过了,如今他待弘时刚刚好些,我也不敢去提了,弘时他自个儿呢,倒是觉得这嫡福晋、侧福晋的没什么区别?”
“没得区别?皇后与你、我有区别否啊?若是借着联姻的事儿拉扯到朝中一位有权有势的大臣,有他在外帮衬着,岂不是更好?”
“那你的意思是?”齐妃迟疑地问道,我想着这对母子可真是不知道为自己着想啊?
“若是从前我年家倒是有个小侄女儿,眼下是使不上劲儿了……当今在朝政上得宠的,无非是怡亲王、隆科多、鄂尔泰、田文镜、马齐、张廷玉、李卫等,这怡亲王是皇亲,弘时的亲叔叔,这可不行;隆科多是德端贵妃的叔父,只怕也不行;鄂尔泰呢,如今在云南做官,太远,何况他的妻子正是那真妃跟秀嫔的大姐,拉扯不上;田文镜与李卫呢,虽然宠臣,却权利有限,帮不上大忙,唯独能主事就是马齐跟张廷玉了……”
“那自然是马齐家好些,富察氏,好歹是满洲八大姓之一,没听皇后那日如何说的么?这满人与汉人在前朝也好,后宫也罢,总是有些区别的。”
“你明白就好,多留意些吧!”略坐了一伙我便起身告辞了,除了想法子稳住她们母子,我也要去琢磨皇上的心意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将整个后宫都冷落了,想起那日他的怒火,让我至今都心有余悸?
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呢?出了启祥宫的正殿,本想着直径回去的,却想着还从未到莹贵人的玉锦堂坐过,她倒是常到翊坤宫去探视我,既然都来到启祥宫了,哪有不去探视的道理呢?
“娘娘,您看这玉锦堂内好些栀子树啊?若是在春天时,那都结上白色的小花儿就跟雪花似的,可好看了。”百合看着玉锦堂院内的栀子花树说道,眼下已经结着橙黄色的栀子果子了,零零碎碎地搀和在绿叶之中跟挂着的祈福香包似的,平添了几分喜庆。
守门的公公一看见我来了,忙着过来请安朝内喊道“福嫔娘娘到!”莹贵人便带着三五个宫女太监出来迎我,神色却并不是很好,好似是病了,难怪近来也不见她多出来走动朝我请安道:“不知娘娘大驾光临,嫔妾迎接来迟了,娘娘恕罪!”
我扶起她道:“自家人,没得那么多的礼,来探视齐妃娘娘,顺道来看看你住的地方。”走进看去地方是小了些,却收拾得极其的赶紧还有着股淡淡的清香,我问道:“这这是焚着什么香?真好闻!”
莹贵人一愣道:“都是一些普通的香料,玷污娘娘了。”
我细细在环顾着她的闺房,并不见香炉便道:“你好似没燃香?那这香味……”香味散发的途径是多种多样的,如景仁宫皇后便不燃香,靠着瓜果的自然之香熏染宫殿;如襄嫔从前也不燃香,将丝线与香料浸泡在水中,将香味传入丝线,再将丝线缝制成为璎珞佩戴;这后宫之中最爱燃香的只怕就数我了,喜欢那种烟雾弥漫的感觉,配上欢宜香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如此没有了,许久不用也并非牵挂,自然人人都认为香气蕴于无形之中是最好的,有厌恶的香反倒是下等的,个人喜好罢了。
“是冬日里收集的雪梅,风干了,跟酿酒似的灌上水拿瓶子密封装着,留了一冬一春一夏,便有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不过却不能让它自由的弥漫,在瓶子上钻一个小孔,插上一根紫檀木,借着这木头慢慢地散发出来……”
我听着倒是觉得风雅,道:“也就有你有这个心思,本宫从来都是坐享其成,从未自己动手做过什么?”
莹贵人忙道:“嫔妾去岁酿了好几瓶子,只是怕别个不喜欢这味道,不敢外送,娘娘既然喜欢,送娘娘两瓶回去熏熏屋子可好?”我倒是没来讨东西的,只是遇见了,的确合我的意,便就接纳了。
“皇上近来不怎么来后宫了?连皇后都急了,你好歹还是新宠,好好的想想如何才能让皇上高兴吧!”
“娘娘说笑了,如今嫔妾哪里算是新宠?帝王三宫六院,朝在东来暮在西?嫔妾不敢奢求什么的?”
“秀嫔毕竟年幼,若非她姐姐临死前留下一个小阿哥,未必就能入宫,何况她已经不能生育了,失宠是早晚的事儿,你不一样,皇上是皇上,可是皇上也不是神仙而是个男人,是男人他们就喜欢……”我轻轻地莹贵人的耳边说道“销魂……”说完不由莹贵人脸色一红,我也感觉脸红耳赤的,心里烧得慌。
“本宫话已至此,你该是明白!后宫之中没得皇上的恩宠,很难生存的。齐妃娘娘虽然得了协理后宫的权利,但是诸事都被皇后压着,并无多大作为,能自保就不错了,你要保住自己,就只能靠皇上了……”
面对她们,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已经算是年长的,何况眼下皇上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我也不敢确定我在他心中到底如何?故此也不得不依靠着别人去探听些消息了。
那日里,天还未到五更,我便在床上转辗反侧,其实自从声诺辞世之后,我的黑夜里总是难以入眠,容易苏醒,好不容易入睡却也能够在梦境之中遇见他死在我怀中的那一刻,我常常想,如果我不那么的自私,敢于在皇上皇后面前说出真相,告诉他们是我要害秀嫔,声诺是为了给我顶罪,那他是否可以平安无事地离开紫禁城?
我本不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我本无心害人的,是那些后来者居上的女人要抢走了我的一切,身份地位,荣华富贵,恩宠圣眷,这一切我视之生命的东西,我只能用血腥来捍卫。
何况她们还让我年家一族死无葬身之地,害死了最疼爱我的哥哥,若是没有这个仇,也许我就没有了活着的动力了,我不可能就这样让我的哥哥冤死,金戈铁马一声的他竟然连个像样的墓地都没有,死后尸首如何处置都不知道,连为他持幡戴孝的人都没有,除了我,只怕连为他祭拜烧纸焚香的人都没有,为何?为何会这样的凄惨呢?
我是绝对不能放弃的,我在心中对自己说:“声诺,我承诺过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的,我会听你的话,饶过她们的性命,但是我承受过的痛苦,我会一点点地偿还,绝不会心慈手软。”
清脆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虽然若隐若现但是却十分的清晰,这是驮着了鸾凤恩车的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的声音,不由一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落寞,昨夜里皇上召唤嫔妃了?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呢?
“百合?”我朝门外呼唤道,眼下已经是初冬了,门上已经挂上了厚厚的棉布挡风帘子,百合一身滚白毛边的银夹袄衬得她容颜更为的艳丽,淑婉贵妃能够给浣碧的,我也一样可以给百合,我绝不会让她被浣碧那个贱婢瞧不起的。
“娘娘,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刚刚才打了五更?”碧痕、疑云等领着人端着梳洗用品鱼贯而入,出了思馨的事儿,我这个宫里的丫头只怕再没得吃里扒外的。
“听见了么?是鸾凤恩车的声音,对不对?”到底是谁?昨夜并未听闻皇上招幸了哪位小主?为何清晨会有鸾凤恩车而回呢?
“是!奴婢听到了,如今这后宫中的人可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又是平白无故生出来的,这可该如何是好?”果然还是忍不住了,他是个男人,他难道还能个和尚似的不沾女色么?只不过是枕边换了人而已?
百合拧了一个热毛巾递给我,我接过擦了擦脸,暖暖的,柔柔的,毛巾上的热气一点点透入肌肤里,也吸收着我的泪,他招幸了妃子,可惜却不是我,若是他重回到了后宫,却不再来翊坤宫该如何是好?
“狐狸精……”我冷冷地骂了一句,心里想着要不就是皇后跟淑婉贵妃送过去的女人,要不就是养心殿近身伺候的宫女,我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让皇上开了荤?
坐着软轿来到了景仁宫,还未下轿便听见人在议论,可见清晨鸾凤恩车的铃铛声各宫里都听见了,远远听见敬妃的声音道:“依我看啊?多半的,除了她,谁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惠嫔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算是见识到了,难怪皇上被她哄得团团转,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哪里?”
“若说咱们皇上啊……呵呵,算是长情的人了,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些年了,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也许她年世兰命好吧,从前我只当皇上宠幸她是因为年羹尧的关系,如今看来,没得年羹尧,她更为得宠的。”
“不过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罢了,年羹尧若是活着,皇上要防着他,自然也不会对她推心置腹,眼下年羹尧没了,皇上便无所顾忌了,对她自然是怜爱有加了,毕竟皇上下令灭了年氏一族,内心又对她有愧……”淑婉贵妃轻呵一口气道:“过往所做的种种又算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