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开始赐我封号为“顺”是希冀我能够顺顺利利的产子,此时赐我封号为“福”我想就是希望我能够做个有福之人,惜福之人吧。
发髻挽的平常的结椎式,将头发拢结在头顶在扎束后挽结成一椎,用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绾住,另佩戴一朵紫蓝色兰花形绒花,比起当初贵为华贵妃时的盛装打扮自然逊色无法比拟,与顺贵人时的素装上装也少了几分清雅脱俗之气,反倒显得低下与俗气,浑身上下,无一处可让我满意,总感觉这些服饰与首饰玷污了我的身体与华发。
却无一不彰显喜气,如佩戴的绒花谐音“荣华”寓意“荣华富贵”,衣袖之上纹着的梅花与喜鹊,寓意是“喜上眉梢”,腰间束着的玉坠之上雕刻穗、瓶、鹌鹑,以“岁岁(穗)平(瓶)安(鹌)”之意表示平安吉祥的美好祝愿。
我不知这一切都是谁的主意,但是面对这一切仿佛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似的,苏培盛一直沉默不语,我也并未追问,马蹄声滴滴答答的好像是深夜里的更漏声,明明微不足道,却偏偏听得那么的分明。
马车是从暗筱门进入紫禁城的,这是紫禁城九九八十一个入口里最卑微的一个,通常是用来放那些年满出宫的宫女或者是犯错不能再宫廷侍奉的太监出入说设置的,再或者就是运送死人尸首从此处而过的。
“娘娘恕罪,皇太后说了,既然年世兰已然是个死人,那重归阳间就该走这暗筱门的黄泉路了。”苏培盛解释道,半弓腰伸手在我面前,我手上戴着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其实打入冷宫之后我已经不爱护甲里,我已经遗忘自己是否戴着护甲处置过谁,但是每当我看着尖锐的护甲之时,就会想起在景仁宫里被人抓住掌嘴的情景,即便是我自己设计的,但是在那么多人的注视这下被一个奴才掌嘴,若非为了自保,我是绝对也不下这口气的。
菀妃让我知道,后宫之中既然皇上的恩宠,却又不能太过恩宠,如我这种咸鱼翻生的,那时若不是收敛,掏空心思寻求着保护自己的方法,也许早早的就被人谋害了,只有躲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本宫可以重回阳间,本宫可以重见光明吗?”我疑问着,苏培盛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却依旧强劲有力地扶着我,绕过幽静的长廊之后,便是冷宫,人称“去锦宫”,猛的一下想起了丽嫔,听说她疯了,那一次他也是要把我打入冷宫的。
“娘娘,此番皇上逼着菀妃娘娘救您性命,从此以后后宫之中再无人敢为难您的,尽管放心为好,兰馨殿的人,除了那个叫清颜的傻丫头不在了外,其余人等一切如旧到承乾宫伺候,也无人敢为难的。”
“不在了?”清颜?她不过短短离去几日而已,我就遭遇了此等大祸,除了等着人开恩,毫无办法,唯一的出路就是等待,在畏惧与惶恐之中的等待就如同拿着一把钝刀不停的拉扯着割肉,不痛快还很煎熬。
“孟太医诊断出她得了天花,怕传染到宫中,已经移出宫外治疗了。”天花?其实我还想着亲眼见见她,告诉她:“不要怪本宫心狠,曾经本宫养过一条狗,结果她咬了我一口,故此,我留你不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皇上,是皇上来了,姐妹们,皇上来啦……”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您看臣妾白不白……”
“咦,臣妾的衣裳美不美?”
“臣妾做了好些糕点等着皇上来呢……”一群女子的声音传来,我闭上眼睛微微能够分辨出其中为“白不白?”的声音来源与丽嫔,她的容颜并不美,却天生丽质,一白遮百丑,不施粉黛而妍。
“啊?不,有鬼啊?饶命啊,不是我,不是我啊……”突然一阵风吹过,她明显受到了惊吓,慌张的叫唤起来,我无力的睁开了眼睛朝冷宫的方向笑了笑。
“苏培盛,丽嫔在这里过得很不好么?”
“这?”进入冷宫的主子谁还会关注呢?我这问了也是白问的。
“我知道了,绕过冷宫便是你们公公们所住的北苑三所了,皇太后的意思是让本宫在这里游街示众般的走过去么?”
“不,皇太后的意思是让您在此等候天黑,再悄悄的回承乾宫,皇上已经命人将宫殿收拾干净,还请娘娘您委屈委屈。”我不想因为菀妃的一句话而决定生死,结果她不仅仅让我死了,还又让我活了,对我而言这是严重的侮辱。
我已经三天没吃没喝没合眼,坚持这么久,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疲倦,如同一根干枯了的树枝耸立在九月的微风之中,那风不紧不慢,不冷不热,扑面而来的风中还携带着阵阵的花香,是菊花的香味,我花开时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我能够想到深宫之中那些美丽的菊花如何娇艳的绽放。
黑夜里,承乾宫前的宫灯如血如火,红得让人睁不开眼,皓月当空,繁星璀璨,颂芝出来迎我,见了我不是一贯的跪地请安,而是跟个孩子似的扑在我的怀中道:“主子,吓坏我了!”
“我也吓坏了!”那一刻我终于找到了一丝丝的安全感,我终于可以休息里,就这样倒在颂芝的怀中,好似身体里的一根主心骨给抽走了,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眼神迷离之中只见星光闪闪之中携带着缕缕金黄色彩。
丽嫔的死在宫中就如同一缕无声无息的轻烟升空而去,毫无痕迹,我并未多大的内疚,相反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与其让她在冷宫之中饱受折磨不如就让她永远地离开这个尘世,当她幻变成她惧怕的鬼神之后,也许她会过得更好的。
一个被废弃的妃子,死后是不可能有哀荣的,冷宫看守的奴才上报给了内务府,再层层汇报到皇后那里,闲余饭后在皇上的耳边提了提,皇上纳闷的问道:“谁?”
从此丽嫔此人就再也没有不会出现在后宫之中了,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消失不见了,就如同余氏似的,区别在于,余氏离去时神智是清醒的,而她离去时是糊涂着的。
颂芝道:“那药是一点痛苦都没有的,临死前她还拉着我的手说‘皇上,臣妾是不是又变白了?’,我为她梳洗了,换上了嫔妃的服饰,好好的装扮了一翻,命人葬在明十三陵的下方,哪儿是风水极佳的地儿,也算是皇家陵园,算不得委屈了,就是没立碑。”
清颜死于天花的消息是在十月初时传来,我并不惊讶,这早就是我算好的一步棋子而已,百灵被我毒哑了是个事实,但是我没有让她自缢,只不过是买通了一圈子的人假装运了尸首出去而已,不然清颜的离去无法来掩盖,不过我命人划花了百灵的脸,她虽然不是拔尖的美人儿,不过女子无论是谁,没有了容颜总是不愿意见人的。
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容颜,她生不如死,更不会想着要去揭发我了,命声诺传出清颜得了天花的事情,也无人敢去验证,出宫养病是再正常不过了,和惠公主那边象征性的问了问,却并没有深究,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何当初和惠公主要出手相助,至于清颜的身世更是无法查证的谜语,她也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去寻找弘旺,声诺告知我,他特意地去接近过弘旺,旁敲侧击地提起过清颜,但是他却一点异样都没有,甚至为了试探他们的关系,声诺拿着清颜的画像给他看,他也是若无其事,只是夸耀清颜的摸样清丽而已。
“百灵如何处置了?”我入住承乾宫后了,胤禛一次也没有来过,好似特意地将我冷落在这里,后宫之中也无人来探视,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我经历“假孕”“暗室”与“天牢”各种劫难之后,身子骨大不如从前,甚至连正常的生活都不能维持,刚回宫的那几日连床都下不得,皇上只是命声诺来为我诊断,既没有多余的关怀之语,也没有特别的赏赐,顿时,权势没有,恩宠也没有,连仇家也没有,日子平静得跟一览无遗的大海似的,连风都不起一丝丝。
菀妃的恩宠依旧是最多的,因为祺贵人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在晋升我为福嫔的时候,她也晋升为祺嫔,居住在储秀宫,成为一宫之主,由此永寿宫只有菀妃一人住着,皇上差不多都搬了过去,几乎夜夜都去,皇后那边竟然也毫无动静,甚至让我觉得这后宫在我经历生死的同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人都不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反倒成为相亲相爱的姐妹了,难得一见的和平共处。
或许是因为菀妃诞下龙凤胎,皇上的恩宠已经把她推举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后宫之中别说与之一较高下,就连平分秋色的人都没有,皇后那边只是尽心尽意的处理着后宫诸多事宜,对于皇上专宠谁的事情她也不再理会,也不敢再仗义执言说什么祖宗规矩之类的话了,惠嫔一如既往地侍奉皇太后,在她老人家的庇佑之下讨生活,宫中之人也无人对她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