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路上温师仲的介绍听来,隐龙组是一支人数约二千之众的庞大机构,平日里分散于温家辖下的各地码头和堂口,以各种不引人注意的普通身份作为掩饰。
温师仲在草创这个机构之初,是花费了很大一番心血的。最困难的倒不是资金或者管理,而是物色人选。由于隐龙组是一个秘密机构,为了防止泄密,故而断断不能从家族内部物色人手,但是若从外部择人,又无法保证隐龙组每一个成员对家族的绝对效忠,这矛盾的问题几乎使隐龙计划流产。所幸温师仲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秘密地在中原各地招募孤儿,每一个孤儿的年龄不得过十岁。说起来简单,可真正实行起来又有了很大的问题,试问普天下哪里有这许多年龄极小的孤儿?也许是温师仲走运,彼时江北各地暴雨连连,以致黄河、淮水等几大水系大决堤,引了百年难遇的大水灾。虽然官府方面竭尽全力赈济灾民,可各地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是呈几何级数增长,如此一来,温师仲反而花了极小的代价便顺利招募到了适合的人选。
有了人选,接下来便简单许多了。只要有钱和有严格至几乎有点残酷的纪律,将这一大批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改造成只为自己服务的忠实走狗,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隐龙组下设几个部门。其一,负责帮会之间大规模冲突、会战的精锐武装部队,名曰“战龙”,总人数约五百人;其二,负责情报、刺杀等小规模行动的特务部门,名曰“刺龙”,总人数约一百八十人;其三,负责在特殊情况下接管整个长江水运系统的部门,名曰“鱼龙”,总人数约一千三百人。
整个隐龙组最关键的部门不是“战龙”,也不是“刺龙”,而是“鱼龙”。“鱼龙”的设立,为的就是可以在危急关头接管整个长江水运系统,并将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一句话,“鱼龙”才是整个隐龙计划的核心所在,而“战龙”和“刺龙”都是它的辅助机构。
“鱼龙”的成员武功不必很好,但必须掌握水运系统的每一个运作细节,这样才能在接管水运系统时做到平稳渡过,不伤及系统的经脉,使损失降到最低。初步掌握隐龙组基本构成的杨四瞬间便明白了温师仲组建它的用意所在——整个长江水运系统的安全都是由隐龙组负责的,谁掌握了隐龙组,谁就掌控了长江水运,襄阳温家本部的存在与否反而是次要的,即便襄阳的温家本部被敌人烧成一片火海,他们也找不到打开长江水运的那把钥匙。
那么隐龙组的指挥机构设立在什么地方呢?肯定不会是温家大宅内,那样的话,温家一旦受到外敌攻击,隐龙组便会陷入瘫痪的状态。还有,蝠甲战衣有否大批量装备到隐龙组的成员身上?如果是的话,那隐龙组的战斗力就要往高处预估了……
想到这里,杨四不禁忧喜参半。喜的是终于掌握到温家的致命要点,忧的是隐龙组组织严密、具有高度忠诚、战斗力极强,无论从外部打击或是内部分化,都难以收到很好的成效。
唉,如果吴小棠在就好了。如今温恒暴毙,温玄就算不被温师仲处死,也要被软禁起来,届时只要吴小棠肯与温婉儿联姻,这温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便算是坐稳了,再也没有旁人可以抢了去。而那时,温师仲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嘿嘿,隐龙组效忠的对象就不再会是温家,而是吴小棠了。当然,温师仲能否这么巧在这种关键时刻出个“意外”,老天想来是不会这么帮忙的,只有靠自己去努力了。说到底,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建立在吴小棠能安全返回襄阳的前提下,否则的话都是空中楼阁,永远没有成为现实的可能。
“先生……先生……我们到了。”对杨四魂不守舍的状况颇为疑惑,温师仲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二人在花船聚集区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驻足停下,迎面而来的是一艘泊靠在岸边的巨型花船。这艘花船看上去与别的花船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灯火通明,一样的富丽堂皇。如果一定要说它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可能由于地处偏远之地,前来寻欢的客人远远没有别的花船那么多。
花船的巨型桅杆上悬挂着一串红色的大灯笼,上书“温柔乡”三个大字。
杨四回过神来,干咳一声,瞥了一眼“温柔乡”,苦笑道:“哦……就是这里吗?家主老当益壮,在这种时候还想着来这种地方放松一下,真是令人好生佩服。只是我杨四素来不爱这个调调,我不如先回迎宾楼好了。”
温师仲微微一笑,道:“先生稍安勿躁,且随我上船去瞧瞧,到时你便会明白这趟来得大有所值。”
杨四奇道:“莫非这温柔乡中有什么世所难见的绝世美女、妙龄佳人不成?”
温师仲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缓缓道:“这船上绝世美女是没有的,但我敢保证先生绝不会后悔来此一趟。”
温师仲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由逗引起了杨四的好奇心。既然温师仲敢作此豪言,总是有他一定的道理,反正人已来了,便是去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俨然是常客身份,温师仲不用人引领便直接跨上花船。一路行去,依靠在船舷两侧的卖笑女子并不像招呼其他客人一般蜂拥而上,反而像是看不见温师仲和杨四二人一般,理也不理。
杨四这才有点觉察到这温柔乡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按理说自己和温师仲衣饰华贵举止不凡,正该是这些卖笑女子们最青睐的对象,可如今却被她们看作了透明人,唯一可以解释这种不合理现象的理由只有是--这里并不是一艘普通的花船。
杨四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用一种非常期待地心情紧随温师仲登上花船的二层舱房。推开舱门,一眼望去,第一个感觉就是舱房很大,大得乎任何人的想象。整个舱房长约十丈、宽达四丈,几乎占据了花船二层的所有空间,竟然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什,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是以显得异常宽敞。
两人跨步走了进去,舱门突然重重地自动关上,只听“喀嚓”一声细响,似乎是机括将舱门扣死的声音。而随着舱门的紧闭,舱外的弦乐声、喧哗声便像是被人一刀斩断了一般,再也不能透进来。
“这里……才是我一生的心血所在!”温师仲傲然卓立于舱房的中央,双手大张,大声对着杨四喊道,神色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