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怖的还未成形的婴儿如同蜘蛛一样四肢扒在墙壁上,只见他歪着脖子,仰着一张灰白色带着紫色血管的脸,渐渐睁开了眼睛。
宛如犹梦初醒的样子,睡眼惺忪似的抬起了眼皮,露出了眼眶内没有瞳仁的眼球——它的眼眶内几乎全是眼白!
呆呆地立在那里的王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这可怖的一幕,好像拼了命一样的张大嘴巴,大声喊叫起来。或许,在他的世界里,那声音是撕心裂肺的,然而,上官晓晓却没有听见任何叫喊的声音。
这下可糟了,看来,怨灵是把美术系教室那里和整个教学楼分离了开来,设下了结界,现下,她也没办法去靠近那里,更不用说救王洋了。
难道说,就让王洋这么在她的面前死去吗?上官晓晓在心中问自己。
然而,刚刚发问,就听见了心中铿锵的否定:不!不能让一个无辜的人面临死亡而自己在一旁置之不理,这样,自己的良心也会不安,就算是拼了,也要闯过去!
当上官晓晓开始调运气息,准备念咒的时候,忽然,一个响指声从美术系教室那边传来,她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又有什么力量,能穿透邪灵设置的结界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可以肯定,那声音绝对不是王洋发出的,而是另有其人。
紧接着,一个让她觉得很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水子’,你们的表演结束了。”
那个还未成形的婴儿闻声,迅速扭过它那硕大的头颅,向发声地看去。
顺着“水子”扭头的方向,上官晓晓也看见了在结界之内一个站在黑暗处的人影,那个黑影正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是谁?!
惨白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找到了那个人的脸上,然而,当她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上官晓晓有些傻了
——江、旭、尧!
慕容旭尧站在月光下,惨白的月光照着他的脸,有一些模糊,让上官晓晓看不真切,但是,她却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从慕容旭尧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灵力,是一股正气的灵力,她也能感觉到,现在这个慕容旭尧,和平日里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慕容旭尧很不一样。
“我是跟着我的兄弟来的,我故意把自己的气息降到最低,让你无法发现我,就这样,我躲在黑暗里,看你能对我兄弟做些什么。”月光下,慕容旭尧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但那种微笑,却是透着一股冷酷,冰冷的让人无法靠近,那是死神的微笑。他继续说着:“虽然,你也很可怜,可是,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兄弟。”
他的这番话是对着扒在墙壁上的“水子”说的,然而,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上官晓晓还是感觉到了他语气的冰冷,是杀戮前的象征。
她忽然想起了师父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在师父口中津津乐道的那个在同行里绰号“微笑的死神”的人,据师父所说,那是一个少年捉鬼通灵术师,有着极高的天赋,面对着敌人的时候和嗜杀之前常常露出冷酷的微笑,那种微笑很优雅却异常冰冷,被捉鬼界的术士们敬称为“微笑的死神”。
难道,师父口中的那个“微笑的死神”,就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子,上官晓晓平日里爱搭不理的同桌——慕容旭尧?!
上官晓晓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小。
杀戮的气氛仍在继续,并渐渐蔓延开来,让她也嗅到了沉重的杀气。
“你放心,在你死了以后,我会帮你立一个碑,那是你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证据。”不远处,微笑着的男子继续对那个可怖的婴儿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上官晓晓忽然惊奇地发现,那个婴儿居然开始眨眼睛,一下、一下、又一下,突然,它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悲伤而凄凉的哭声穿透了结界,落到了上官晓晓的耳朵里,有些生生的疼。她听到“水子”的哭声,一向冷酷的她,居然也感到了一丝悲伤。
那哭声里,掺杂着对生活的向往,对死亡的无助,对这个世界的仇恨,以及不被世界认可的凄凉。
是的,“水子”就是这么一个悲伤的种族,他们渴望成人,却无法成为人,悲哀的灵魂孤独地游荡在世间,背负着弃族的命运,高不成低不就,什么也不是,无法被人,也无法被邪灵界认可。
号啕着的“水子”的身体开始渐渐地发生着变化。
淡黄色半透明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上官晓晓几乎可以看见它体内的所有不成形的内脏和器官;紫色的血管开始渐渐褪去,却慢慢聚集在了头部。
就在哭声停止的一瞬间,婴儿睁开了眼睛,白色的可怖的眼珠上沾满了浓稠地发臭的血液,鲜血哗地一下顺着眼眶流了出来,衬着婴儿苍白的身体,触目惊心。
“很痛苦是吗?”慕容旭尧倚在墙壁上,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几乎不似人间。他的嘴角依旧勾着一抹微笑,从倚着的墙壁上离开,缓缓走到了“水子”的面前:“那么,就让我来解脱你吧。”
他微笑着,“水子”抬着头看着他,然后无力地低下头去。
慕容旭尧抬起手,指尖闪烁着一点金黄色的光芒,另上官晓晓觉得有些刺眼,她闭上了眼睛——捉了那么多次鬼,然而,这次她所遇到的“水子”,却是她不忍心下手的,她也不忍心看到苍白的婴儿死掉的场景。
上官晓晓隔着眼皮,也能感觉到那股金光的灼热,她有些困倦,待金光闪过之后,也没有睁开眼睛。一直到慕容旭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喂,美女,你闭着眼睛多久了,是要睡觉吗?”
她睁开眼,仿佛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我从几天前就感觉到了还有其他通灵术师的存在,没想到,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