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商队终于在十月进入西北境内。
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商队的货物每到一个大的货栈,就被售出一部分,车上的空间越来越大。
黄大力和高云霄全都窝在车上,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每回起身,被子上都能抖下一层黄沙。
“大爷,你们的终点是哪里啊。”
老马识途,拉车的马儿一直埋头跟着前车走,赶车的车夫也是个经年的老把式,全程坐在车前抽着旱烟,跟高云霄二人聊天。
“我们要到边境去,茶叶贩完要买些皮毛带回南方。”
“朝廷下令,边境不是早多少年就关闭互市了吗?”
黄大力跟着贺佑山在西北待的这几年,虽然没有到过边境,可也知道那里每年大大小小的战争不断,互市早就关闭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霍家对边关贸易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往北境贩卖生铁,武器,贩些茶叶粗盐,他们也不深究,毕竟北境的百姓也要生活啊。何况。。。”
“何况什么?”高云霄听的认真,她的好奇心早就被高高的吊起来了。
“何况,这走私的买卖,霍家也是抽着税银呢。”
车夫跟着商队每年都要赶上两个来回,对这其中的弯弯绕,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难怪朝廷每年的粮饷都欠着西北军,霍将军还能坚持练兵,原来霍家也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啊。
黄大力一听到霍家,心里就涌起一阵悲痛。大爷就是被西北军的忠勇侯霍将军参倒的。
“霍将军参我,是他职责所在。毕竟我挪用的是他手下千军万马的口粮。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大力。
如果戍边的将士饿肚子,还怎么保家卫国,蛮人冲破边境,烧杀抢掠,受害的也是老百姓啊。”
“霍将军参我,是我先触犯律法在先,身为一县之长,我做了错误的表率。不杀我,霍将军怎么震慑地方官员,给边关将士一个交代?”
黄大力回忆着他跟贺佑山被羁押在大牢时,贺佑山说的话。
“大爷,您明明什么都知道,何苦呢?”
“我的百姓就在我的眼前被活活饿死,易子而食。大力,我只能先顾眼前了。”
贺佑山抱头痛哭,黄大力知道他不是为自己即将殒命而哭,而是为千千万万饿死的灾民落泪。
大爷心怀天下,敢作敢当。这么好的人,现在他要去接他的尸首回家,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公?
黄大力一想到这里,眼泪就情不自禁的落下。
高云霄不知道黄大力的所思所想,悄悄的递给他一块帕子,感叹着大力叔还真是感情细腻,容易伤感。
日落时分,车队赶到一处山坳,领队吩咐大家原地休息,今晚应该就在这里扎营了。
镖局里雇的两个保镖,扛着镖局的大旗,带着商队的领队,一路喊着“合吾”,往山上去了。
车队的人纷纷下车活动,开始准备埋锅造饭。
黄大力跟着车队的人去附近捡柴,高云霄开始生火,准备热饭。
老车夫依旧坐在一旁抽烟,高云霄一边熟练的架锅,一边跟他闲聊。
“大爷,你们这么大的车队,就顾两个保镖,要是土匪真的来了,能顶用吗?我上次遇到的山贼都是十几个人一块的。”
老车夫听了她的话,露出讥讽的笑。
“你真当他们是保镖啊?”
一句话将高云霄问的摸不到头脑。扛着镖局的大旗,又是从镖局雇佣的,那不是保镖是什么?
“左右我闲着,跟你仔细说说吧。”
老车夫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重新装了一些烟丝。
“这里的水深着呢。这一块儿的土匪、镖局、衙门、客栈都是通着气儿呢。
客栈的老板跟各家镖局和土匪都互通着消息,你要是想着一劳永逸,就花大价钱雇个保镖,他会给你一面旗,你走西北这一趟,没人为难你。
你要是想省点儿,就像我们领队这样,让客栈老板给你介绍家镖局,雇两个镖师,一路喊着合吾,一路跟各处土匪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