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完比赛的女孩头发衣服上的汗都没干,缩成一团哭得伤心,怪可怜的。
虽然有意要跟她保持距离,但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安柠也实在狠不下心,从自己柜子里拿了纸巾,走过去递给女孩。
“不要太伤心,比赛总有输赢,尽力就好。”
荆彤抬起头,眼红的跟兔子似的,犹疑地接过纸巾,小声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安柠心知要不是自己,荆彤也不会被洪天娇奚落,一时间有点愧疚。
她原本准备跟教练说得那样随便打打,现在看来还是尽量把表演赛赢下来吧……至少别输得太难看?
“这样吧,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来球馆练习一下双打,我请队友做陪练。”安柠下意识地伸手想拍拍荆彤的肩,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只是语气温和地劝她早点回去。
她的动作被荆彤看在眼里,女孩眼神黯了黯,抽抽鼻子,道了谢起身离开。
第二天下午,安柠拉来了陈英和另外一个擅长女双的队员给她跟荆彤做特训。
说是特训,其实就是她们三个单打选手被唯一的双打选手轮流嘲笑。
要在短时间内训练出双打球员之间的默契自然是不可能的,经过一下午的训练和纠正,安柠才勉强改掉了试图一打二的毛病,不满场乱蹿了。
而荆彤,却始终有些畏首畏尾,发球接球的水平比起单打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其他两人都没有察觉,只当是大一新生水平有限,但昨天观看过荆彤比赛的安柠却知道这不是她的真正实力。
她也没多想,等训练完四人在场边休息时,直接问荆彤:
“你接球的时候总会犹豫,是有什么问题吗?”
荆彤心里一震,看向安柠。
年轻的球员此时已经扯下了束发带,汗湿的刘海凌乱的散在饱满的额头上,她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使得她看上去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稚气,栗色的鹿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只有单纯的疑惑。
被这样澄澈无邪的眼神看着,荆彤竟然感到了一点罪恶,为了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小心思。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我担心接不好,会妨碍你发挥,要是再输了,那个人肯定又要嘲笑你……”
安柠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自己都没想这么多,语塞片刻后才安慰道,“呃,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我们尽量赢,输了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你还是在乎点好,”旁边的陈英给两人一人分了瓶饮料,知心大姐似的拍拍荆彤的肩膀,“妹妹,以前的事咱都不提了,专心把这场比赛打好,既然是比赛,赢当然才是最关键的,可别跟这位一样,佛得不像个正经选手,”她指指安柠,“你知道我们教练怎么说她的吗?”她压低嗓子模仿教练的嗓音,“虽然尽力在打了,但也不是很想赢的样子。”
荆彤没忍住笑出了声,安柠轻轻踢了陈英一脚,也跟着笑了。
“几位同学,我能拍个照吗?”正在这时,一个负责比赛后勤的男生拿着相机走了过来,“这边要写个公众号,给飞羽杯做宣传。”
“你拍她俩,”陈英和另一个女生迅速起身,只留下安柠和荆彤,“这两位一个是上届的冠军,一个是这届的亚军,过几天还要打表演赛呢。”
“啊,那再好不过了,两位笑一下。”男生大喜过望,举起相机就对准了两人。
安柠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扬起了嘴角,男生拍了照之后很满意的道谢离开,四人也都累了,于是就此解散。
当晚,教练把一个公众号转进球队大群,看题目应该就是那个男生说的公众号,安柠顺手转到了朋友圈里,上床睡觉。
深夜,明亮宽敞的画室中央,木颜坐在一片空白的画架前,低头看着几乎填满了垃圾桶的碎纸屑,有点想吐。
还是不行。
女人纤细匀称的手指梳起脸侧的长发,烦躁地揪扯着。
自己是不是再也画不出来了?
“画不出来就去死!”
她看着空白的画纸,想起小时候,母亲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摔在画板上。
头痛与无力感跨过了漫长的时间,再一次降临在她身上。
儿时的梦魇挥之不去,即使曾为它所困的人已经长大成人,盛名加身。
毕竟无论用多少科学与道德粉饰自身,人本质上依然是一种动物。
既然是动物,就有被驯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