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到如今,对情况有所醒悟的又何止是张飞一人呢?
后营这里的程远志也是当即立断,一力调兵遣将,试图尽力绊住这个汉军虎将!前营也有知机的黄巾军小帅主动派出弓手,在涿县东南两门处协助邓茂的手下看顾城门,以防城中遣人支援。而邓茂在稍作判断后,立即下令,兵分两路从大营两个侧面呼啸包抄!
一时间,春日午后的涿县东南方黄巾军大营中,三万大军尽数调动,居然是铁了心的要将张飞和他二十骑留下。
张飞在后营中左右疾驰,试图在骑兵包抄前突出营盘,但有了准备的黄巾军哪里愿意放过他?箭射矛戳,堆垒大盾,套索木叉,在程远志的亲自指挥下后营这里的黄巾军几乎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了。
于是乎,张飞本人虽然依旧骁勇无当,可每一回头去也总能发觉身后回少人!
两侧黄巾骑兵呼啸而至,勉强冲出营盘的张益德心下焦急无奈,回头一看,却又不禁心下一惊——原来,他的那二十骑汉军不知道何时居然已经尽丧!
这下子,张飞目眦欲裂,只觉得一股无名业火自胸中烧起。
话说,午间公孙珣与刘备都刻意在张飞跟前称赞关羽,为什么,真的是因为关云长斩了一个小帅吗?说到底,乃是因为那人家回身救回下属之举格外亮眼,而他张飞每次出战却总是忽略下属,以至于跟随他的骑士伤亡最重!
那两个人,于张益德而言,一个是郡君,一个是兄长,却全都在劝诫他要爱护下属!
张飞也不是不懂,只是觉得此举无谓,假装不知罢了,然后将怒气放在斩获上面而已!
但此番呢?此番气怒之下出击,非但尽失了下属,还无出色斩获,便是孤身回去,又有什么脸面去见郡君与兄长?更不要说那红脸的河东汉相对了!
一念至此,张益德也不管什么策马逃生了,更不顾两翼黄巾骑兵密密麻麻将要围拢,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他居然就重新勒马持矛,孤身往黄巾军骑兵中那个最显眼的首领方向冲去!
邓茂见到汉将孤身一人被拦在后营外头,原本大喜过望,甚至还想着待会驻马之后要从容指挥,活捉此人以壮军威呢!但抬眼一看,却发觉对方不管不顾,居然单骑往自己这里而来,也是心下一惊!
关键时刻,邓茂的第一反应不是迎头一战,也不是下令放箭,而是想起对方的悍勇,又自恃兵多,居然就调转马头,往侧边躲了过去……
这一躲,就出事了!
张飞马势不减,眼中只有邓茂,而邓茂调转马头却又速度稍缓,等到提速以后,那黑胡子白皮肤的大汉却已经距他只有两丈远了。
这下子,邓茂愈发不敢驻马,只能勉力逃窜;而张飞神智已失,死活要拿下对方!
至于那剩下的上千黄巾军骑士,瞬间慌乱之后,出于本能的唯一动作便是紧紧跟随这二人……毕竟,追上去,杀了这汉军武将,万事皆好说!不过,如今唯一麻烦的便是不敢放箭,前面二人就差那两丈,这一阵乱箭下去邓副帅和这汉将一起死了,那到时候算谁的?!
就这样,邓茂在前,张飞居中,上千黄巾军骑兵乌泱泱、乱糟糟的跟在后面,在涿郡东南方的旷野之中尽情驰骋,营中两三万黄巾,城上数千汉军俱皆目瞪口呆。
没错,汉军也早已经发觉了城外的异动,甚至一开始便有试图救援的举动,只是靠近黄巾军大营的东门和南门多有黄巾军的弓手看守,一时施展不开而已。而此时,魏越和杨开也已经分别带了人从西门、北门遁出,试图前后夹击,清理掉东、南二门的阻碍了。
但是,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侧城门处尚未接战,公孙珣和其余汉军军官便已经在城墙东南角的望楼上,居高临下的看到了远处的奇景!
“战机已现!”
危机即战机,失态之中,娄圭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君侯,黄巾贼聚拢骑兵围杀益德君固然出乎我等预料,可此时若能一举将这千余骑兵吞下,则贼军反过来便再无半点应对手段了,大胜亦可期!”
披着一件玄色锦缎披风的公孙珣手搭凉棚眯眼看了远方良久,此时闻言却也不再犹豫,而是立即放手,扶刀回头呼喊:“云长、子经!”
“请君侯下令!”身披锦袍的关羽当即抱拳。
“属下在!”牵招也赶紧拱手。
“你二人即刻从西门出兵,将城中那四百上过战场的骑兵全部带出去。”公孙珣肃容下令。“不求吞灭彼辈,只要黏住敌军这一千人,让他们难以回头归营,与贼人步军汇合便可!”
“喏属下听令!”二人立即俯首。
“义公!”公孙珣复又凛然喊道。
韩当立即上前。
“此战关键在你,聚拢所有义从从北门列阵抄出。”公孙珣一边缓缓下令,一边却又从腰间将自己的那把断刃取下,并单手递给了自己的心腹。“你为我主骑,又素来善于骑战,今日我将三百白马义从尽数托付于你,还请义公务必让这些黄巾贼见识一下什么叫边地精锐,百战骑兵……些许无赖游侠,又投了贼军,怕是不堪使用,无须留念,尽量保存战马便可!”
韩当一言不发,只是上前一步接过刀来,而城楼之上众人也一时震动无言……他们哪里听不出来,公孙珣这是要韩义公不必因为骑兵稀少而存了招降保全对方的念头,务必下死手震慑黄巾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