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瞥见岑威眼中的困惑,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嘴唇,“自从前朝覆灭,所有知道金蚕丝制作方式的匠人都死在战乱中,将近三百年,圣朝再也没有人能纺出金蚕丝。”
众所周知,哪怕是再耐造的布料,也不可能三百年不磨损,除非是从地下挖出的陪葬。
况且金蚕丝还是最娇嫩的布料,几乎没有之一。
如果燕翎的话不假,肯定是三省总督的辖地早就开始私产金蚕丝。
施乘风的目光在胡柳生身上略过,脸上的倨傲分毫未变,“燕兄说笑,我若是有金蚕丝,肯定会第一时间拿来献给太子殿下,提议殿下重新将金蚕丝列入御用之物。”
现在金蚕丝又不是御用,哪怕总督府用了又如何?
见燕翎还要开口,施乘风后退半步落座,好整以暇的抬起头,意味深长的道,“我本是觉得与燕兄同时看中相同的座位也算是有缘,不想争的太难看,令旁人看笑话,没想到燕兄的心胸如此宽广,早有相让之意,我便却之不恭。先谢过燕兄的好意,将来必定回报一二。”
话毕,施乘风不再理会依旧站着的燕翎,看向对面的岑威,遥遥拱手,“久闻少将军大名,果然英姿勃发,令人见而生畏。”
哼,只有燕翎那等养于妇人之手的窝囊废,才会费尽心机的计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细枝末节。
哪怕是让他占上风千次、万次,又有什么用?
当真是天助祖父成就大业,令陈国公眼瞎耳聋,才千挑万选定下燕翎做世子。
岑威颔首,礼貌的回应,“我在北地也曾听过世子带兵围剿水匪的功绩,九县百姓皆因世子安居乐业,总督大人后继有人。”
施乘风闻言,虚于表面的笑意立刻真实了些。
不怪他瞧不起燕翎,在座的各位,谁背后没有个手段非凡,名声斐然的靠山?
即使燕翎的靠山比旁人硬些,也抵不住自己拉胯。
陈玉十三岁献策改税,令快要被两广总督拖垮的广西巡抚喘了口大气,稳住在广西的根基。
梁安看着是唇红齿白的无害少年,在两广却被称作梁家军猛虎,七八岁就开始上船走海,南征北战,甚至在贵州都有赫赫威名,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可能比太子殿下见过的菜色都多。
岑威更不必多说,火烧十八营,助岑壮牛拿下陕西,六日五夜血染松原,陈国公的亲信副将,沙场征战三十年的老将军亦被挡在河南省外。
哪怕是突然冒出来的胡柳生,也参与过贵州的平叛,有军功在身。
只有燕翎,身为陈国公的继承人,长这么大竟然没上过战场,总是说些没用的酸话,与他纸上谈兵只知道照本宣科,也没听说在政事上有过什么建树。
施乘风想到辽东铁骑将来会落入燕翎手中,非但没有庆幸世仇的实力削弱,反而更加憎恨燕翎无能。
那可是助力燕家的先祖成为圣朝唯一一个异姓王的辽东铁骑!
怎么能毁在废物手中。
唐臻走入前殿花厅时,看到画面就是施乘风与岑威相谈甚欢,梁安低头抠指甲,陈玉盯着桌侧的花纹出神,胡柳生垂着头像是在避难,只有燕翎长身玉立站在人群中央。
能凑够满屋气质各异,相貌不俗的少年,也算是不容易。
“殿下?”燕翎最先看到唐臻,立刻大步迎过去。
难为他如此急切,还能保持优雅。
燕翎自上而下仔细的打量唐臻,以只有他和唐臻能听见的声音说悄悄话,“我听说今日有人惹你生气,怎么没让人去寻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再有不开心的事就遣人去国公府,我会立刻来陪你。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