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闻言笑了:“夫人所言有理,只可惜我嫁的是一位将军,保家护国是他的责任,戎马为战是他的人生,自古忠义两难全,更何况只是儿女情长,更加不值一提。”她声音轻柔温和,娓娓道来:“若是也能如夫人一般,所嫁乃是诗人文臣,那便可以每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无需打打杀杀也能指点江山,前途无量,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可惜清嘉却没有那样的好福气。”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唯有清嘉情绪毫无波动一般,那张形状优美的唇片吐出来的话,似嘲似讽,细细一品,真让人羞愤难当。
侧夫人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强颜一笑,呐呐道:“夫人此话真是折煞妾身了。”
今日在场的众人里,她的身份地位算不得高,只是一位侧室罢了,虽然中书令府中的原配夫人早已不在,但自己却迟迟没有被扶正,总归是矮了别人一头的,所以纵然被清嘉的话刺到但却还是只能笑着应和。
女人啊,在家中的地位便决定了她这辈子是否能抬得起头做人,否则即使自己的丈夫在宠爱自己,那在外人面前都是心虚气短。
这里的均为朝中高官的正室夫人,再差一点的也是明媒正娶的继室妻子,唯有她这样不尴不尬的处在中间,如今还被人一顿讽刺连带着自己丈夫也被看低,真是像小丑一般滑稽。
侧夫人看了一眼侍郎夫人便再也不说话了,其余众人心照不宣罢了,清嘉暗自好笑,这个时候也不见有人帮个腔,可见她平素为人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
那侍郎夫人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道:“我看夫人喜食酸梅,正所谓酸儿辣女,想来腹中合该是为小世子了。”
确实,清嘉身旁的小木几上便房中一叠上好的酸梅,每次口中发苦的时候就吃上一枚便会觉得舒服多了。
清嘉浅笑嫣然:“那便多谢夫人吉言了。”
陈巘官至大将军,同时也有爵位在身。严朝从太祖始便有律法规定,但凡是男子凭军功封爵,那爵位是可以世袭传承的。
所以,清嘉腹中的若是个男孩那便是当之无愧的双料世子,即是将军世子也是侯爷世子,这便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只是高门大户素来注重门第,正所谓母凭子贵,夫人若是能一举得男,那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侍郎夫人句句话都含沙射影,清嘉入耳岂能不知。
她这话不过是在强调她出身不高,若是不能给陈巘诞下儿子,那地位便不能说固若金汤。毕竟,她和陈巘算不得门当户对,在外人看来她作为他的妻子,身份确实不算高贵。
清嘉心头一声冷笑,她左一个门第,又一个出身,可不就是拿她庶出女儿,身份不高说事儿么。
但也不想想,陆清宇身份可不就高得很么,那不也在尼姑庵里待着么。
敢情今日她句句话都这么不怀好意,莫不是陆夫人没来,劳她来给自己添堵的吗?
清嘉语气倒是突然轻快了起来:“是啊,如夫人所言,女人生孩子不可谓不凶险,我也希望这胎能是个男孩,这样一来也算有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只见她话锋一转:“若是个女孩,那定然是少不得还要遭罪。毕竟,清嘉不若夫人你姐妹众多,可以为侍郎大人分担子嗣上的压力。”
“噗——”
“嗤——”
有几位夫人看戏看的津津有味,清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没绷住,颇为不雅的笑了出来。
瞬间,侍郎夫人的连由红转青,可见是气的很了,但却又偏偏无处发作,只能往心里咽。
吏部侍郎方玉郎那是出了名的风流,光是家中妾室便有八位之多,更别提在外面的红颜知己了。
清嘉拿这个说事,那正是击重了她的痛处,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丈夫不争气,白白给人把柄,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如此一番暗自较量,前来给她添堵的都免不了自讨没趣,这个大年初一恐怕是有人要高兴不起来了。
清嘉幸灾乐祸的想。
不过,有人愿意来给自己逗乐,那她还是欢迎的。不得不说,这么一通发作,将那些个不怀好意的人讽刺得哑口无言,心里头也是痛快极了。
清嘉虽然甚少跟人在口舌上多做计较,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
陈巘这才刚走,这边有人来看自己笑话,巴不得自己过不得不好,那她就更不能让那些人如意了。
或许,在所有人看来,一直都是陈巘护着自己,好似他不在身边自己就没了倚仗似的,但却忘记了,他们分开的那三年里,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挺过来的,总归也是经过事的,怎么可能被他们三言两语就刺激到了。
若真是那般,那自己那些的日子也就白过了。
送走了那些夫人太太,清嘉通体舒泰,好像心中所有的闷气都被发泄了出来,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边对一旁的管家说:“我饿了,告诉后厨,今晚多加两个菜。”
管家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的应下。
清嘉看了看窗外依然纷纷扬扬的大雪,双手捧着肚子,深深的呼吸,心中默念。
三哥,你放心,纵然你不在那也没人能欺负了我去。
在这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躲在陈巘怀中撒娇的小女人了。
她要做母亲了,真的不能再软弱可欺了。
为母则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