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沿着细长的步道走入凉亭中,坐到她对面。
“这是送我的吗?”卫庭煦看着她手里捏着的徘徊花。
“这是你送我的。”
卫庭煦亲自为她倒酒:“夫人送我无边江山,我只送夫人一池花,算起来我欠夫人太多。”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什么‘欠’么?”
卫庭煦将倒满酒的酒樽握在手中,担忧道:“听说你后背的伤又犯了,我跟人学了一点案杌的手法,吃过晚膳后到屋里给你试试,虽然学时太短难以精妙却也能解乏。”
甄文君见面前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色,就连酒也都极其顺口,便知卫庭煦是用了心准备的。心下一暖,感慨道:“没想到陛下政事繁忙,还有空准备这么些……”
卫庭煦夹了片鱼肉塞入甄文君口中,打断她:“这儿就你我,何必将什么‘陛下’挂在嘴边?占颖和我生疏我能理解,但你不同。”
“哦?有何不同?”
“这还用问,你是我发妻,如何能一样?”
甄文君笑了笑:“我只是怕朝堂之上,又有人将我当做借口让你难做罢了。今夜在卓君府,你我便是一对寻常爱侣,我不称你陛下,只叫你夫人,可好?”
卫庭煦红唇一勾,十分满意,亲自给甄文君将酒倒满。
甄文君抬起手臂要送入口中的时候,后背的疼痛让她眉心一紧,停下了动作。
“可是背上的伤又疼了?”
“嗯,没事儿,都是旧伤了。”
卫庭煦眉间添了一丝担忧:“文君,你十多岁便上了战场,征战二十载,所受的伤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若你还年轻或许能硬抗一二,可现在你我都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如今四海升平,只剩两个不成气候的小国,无须夫人亲自征战。”
“喔。”甄文君轻轻活动了一下肩部,“子卓是想让我解甲归田?”
“文君,你是我的皇后。这二十年来,你我聚少离多,相伴的时光恐怕也只有最初那几年。如今天下将定,难道你不想从沙场上撤下来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吗?你大破饶军,其他小国的平定只是时间问题,卫合那帮人还有我母后要我立储的心思恐怕就要山呼海啸般来了。便是为了大苍将来,你我也该商量挑选储君候选。”
“子卓的意思是,让我交出兵权,从此不问朝堂之事,也不管边疆战事,只安居在后宫照顾储君?”甄文君问她,“如果今日换做是我对你说这些,你会愿意吗?让你交出所有,当我的皇后。你愿不愿意?”
甄文君的反问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就像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说叨最普通的家常。就是这么平静的一句话,犹如匕首,割开了卫庭煦的心,有什么东西从中流了出来。
不是血。
卫庭煦凝视甄文君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瞳,不舍得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