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圣帝颔首,神情却复杂起来,“但朕也有忘记这些的时候,她在证心楼上的四年,全因朕对荣王的戒心所致,朕那时极其在意她明明受朕教养,心中却还惦念荣王,朕只想着要她认错,要她忘了荣王那个所谓的父亲,却不曾想,令她受了蕴华与蕴贞的欺负,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如今这般……不好吗?”梦石抬眼,试探。
淳圣帝摇摇头,朝他摆手:“你不知道,明月小时候是很爱笑的,见了朕就笑,那么活泼又可爱,但从证心楼出来,她就变了,朕起初还觉得很好,因为她不再提荣王了,凌霜教她的一切,她都完成的很好,乖顺,恭谨,却像个小观音似的,不悲也不喜。”
“你方才也瞧见了,”
淳圣帝揉了揉眉心,叹声道:“朕无论问她什么,她都说好,她怕朕,从那时起就怕得厉害。”
“无论朕如何弥补,她的心结始终都在。”
梦石离开含章殿,回长定宫的一路上都在兀自思索着些什么,小雨打檐,他走上石阶,才踏入书房便听得一声响动。
他抬头,正见那少年姿态慵懒地靠在书案后的那张椅子上,此时正用一双漆黑清冷的眸子凝视他。
“去吧。”
梦石回头去唤身边的宦官,随即抖了抖衣摆上的雨珠,亲自合上门。
“无极司的消息才送来,我还没去找你,你便先来了。”
梦石倒了一碗茶给他。
“给你送鱼。”
折竹指了指案上的白玉缸,里头挤着两条肥硕的鱼,艰难摆动着鱼尾。
“……这是笔洗啊折竹公子。”
梦石颇为无奈,压下眼底那分异样,状似不经意地又道:“你今日又去往生湖钓鱼了。”
“嗯,带着她一块儿去的,”
折竹手指轻敲茶碗,隐隐扬唇,“你不知道吧?我们遇上了一个人。”
梦石捏紧茶碗,神色看似如常。
她问。
折竹一言不发,九清教的道士人数并不多,他翻动至一页,蓦地盯住“程叔白”三字。
在案台边儿教小公主做面的嬷嬷脑子里也是装满了杂乱的心绪,生怕她被面粉弄脏了衣袂或鞋履,可千防万防,小公主的脸上身上还是沾了不少的面粉。
鹤紫只得应声,带着一众人与那几个嬷嬷都退了出去,侍卫又都守在庭外,他们并未发觉,此时另一边的树枝里头,有个少年悄无声息地乘风掠来。
商绒说。
梦石与他相视,沉稳地答:“如今朝中的争斗已愈演愈烈,宫中事,一向没那么多巧合。”
——
“嗯。”
那嬷嬷愣住,被这小公主一双干净剔透的眼睛望着,她一时不知所措。
商绒坐在窗边等,却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低眼,看见脚边静躺着一颗糖丸,她一下转过头,在那片被雨水冲刷得油绿青翠的枝叶里,看见少年湿润的眉眼。
膳房?
绵密的雨丝被风斜吹入窗,商绒在内殿里睡了一会儿,醒来仍不见折竹,她便起身掀帘出去,唤道:“鹤紫。”
糖丸在舌尖化开,少年在满耳潮湿的雨声中,怔怔地望她。
“出去吧鹤紫。”
“你们会不会做面?”
“这……”
她去膳房做什么?
商绒说着,便往殿门外去。
“公主可还要些面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