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钲提着横刀,又看了看身后玄武门门楼上的太子,脸上露出难色。
“苏家哥哥,张巡欺君罔上,倒行逆施。囚禁天子,矫诏欺世,如今太子殿下拨乱反正。你当真要陪这老贼一起殉葬么?”对面的年轻校尉程林举着横刀,大声喝道。
玄武门门楼之上。李泌低声喝道:“殿下!你该开口了!”
李豫点了点头,他本来不准备现身,然而被李泌给推出来,这个时候,也只能是说话了。
深深吸了口气,李豫扶着女墙站的笔直,大声喝道:“龙武军诸人听令!张巡谋逆,罪不容诛!尔等为奸人蒙蔽。罪不在尔等!速速放下刀枪,孤保证尔等平安无事!若是继续维护张巡恶贼,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待到张巡伏诛,莫怪孤不讲人情!”
“苏家哥哥,把刀放下!”程林沉声喝道。
“苏钲!杀出去!太子殿下被人胁迫,我等杀出去,再来救太子殿下!”张巡看着苏钲怒声喝道。
亲兵们都在看着苏钲,一时间都是有些混乱。事发仓促,大伙儿打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听了两边的话,心里更混乱了。
张相自然是该信任的,毕竟相处了一年多。大伙儿对于张相还是极为佩服的,可是对面站着的那位,可是太子殿下!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是看着他们的首领。
苏钲看了看张巡,又看了看后面的玄武门,长叹一声,手一松,“当啷”一声。横刀落地。
“苏钲!”张巡怒喝一声。
“张相,对不住了。”苏钲涩然道。低头往人群之外走去。
亲兵们面面相觑,“当啷”、“当啷”一阵乱响。横刀抛了一地。伏击者分散开来,给苏钲让开道路。剩余的亲兵们低头不敢看张巡,紧跟着苏钲就往外走,伏击者们也并不阻拦。
张巡被大批龙武军士卒围在中间,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玄武门城楼,感觉浑身发凉。
一切的努力,都成为了泡影。大唐正在开边之时,却将要迎来一位温和的皇帝。
张巡心中极为绝望,他向来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这个时候却觉得极为无力。一切都脱离了掌控,太多的计划怕是无法实现了。
身败名裂,他并不在乎,他做的事情自己清楚,矫诏欺君的罪名是少不了的,这是必然的结局。然而这一天,来的实在是太早了。
玄武门城楼上,李豫脸上现出激动之色,猛然一掌拍在女墙之上,长出了一口气。
“殿下,我们下去吧!”左相李泌在边上轻声道。
李豫点了点头。
夹城之中,张巡脸色苍白,站在寒风中默然不语,神色极为萧瑟。人群分开,李豫走到张巡面前,怒斥道:“恶贼!你这一年多做的好事!”
“事已至此,臣只能说一句,问心无愧。”张巡看着李豫,涩然摇头,“这天下早晚是殿下的,只是这一天到来的太早了,太早了……”
“矫诏欺众,也敢说问心无愧!张巡!狗贼!我父皇如今的样子,都是你害的!面善心黑,大奸似忠,说的就是你这等人!”李豫神情激昂,厉声大喝,“程林!为孤拿下此贼!”
程林和几位龙武军军官走上前来,按住了张巡的肩膀,把张巡按得跪在地上。张巡也不挣扎,抬起头来看着李豫,涩然道:“张巡知罪,殿下,陛下病入沉疴,已无恢复的可能,想来不日之后你就将临朝。老臣自知必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大唐江山社稷,求殿下听我一言。”
“自知必死,还想要祸乱朝纲么?说吧,孤听着便是。”李豫居高临下看着张巡,冷冷笑道。
“殿下,为大唐江山社稷计,求殿下临朝之后,切勿和马仁杰翻脸,马仁杰社稷之臣,殿下须得新任他。大唐四境皆在开边,殿下临朝之后,勿要轻易改弦易辙。若能如此,大唐幸甚,天下幸甚!”张巡抬头看着李豫,一字一顿地道。
李豫冷笑一声:“狗贼,你和马璘那恶徒果然沆瀣一气,你二人皆是国之巨蠹,孤临朝之后,定会将尔等势力悉数铲除!程林,为孤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