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事儿跪下磕头都不为过。”
云三爷老脸早就红得发紫了,他心里如何不知道自家有错,但是,他辈分高,在村里历来受人尊敬,一辈子也没受过啥气,真让他去给一个落户不足一年的外姓人磕头认错,这无论如何也做不出。
不过,众人却是不肯让他如前几次一般蒙混过关,一定要他表态,他万般无奈之下,才出声认错,里正直接就拍板决定,明日一早儿,族老们一同陪他去赵家。
云二叔家里两个儿子都在作坊做工,虽说有几月不在家,但赵家早预付了二十两的工钱,平日的吃食用物也是时不时送许多过来,早就是村里最富庶的人家了,因此他也有底气,在里正又号召大伙儿拿钱添妆之时,就当先开口,出银一两,很是给里正长脸。
有了好的开端,众人也是踊跃报数,这个二百文,那个一百文,就是最穷困的人家也拿了五十文,不到片刻,居然凑了五两零三钱,里正大喜,自家又添了七百钱,足足六两银,加上赵家送来的厚礼,还有云老四家原本备下的,总共也有二十几两,这可是云家村嫁女儿有史以来最丰厚的嫁妆了。
待得众人回家各自娶了铜钱回来,叮叮当当装在一个陶罐里,由里正娘子收着,明日再同云老四媳妇一起去城里采办。至于瑞雪的厚礼,就直接给了云老四拿回去。
云老四这辈子头一次走了这般好运,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他的头顶,一时欢喜的眼冒金星,走路都好似踩着棉花,他家不过同里正家隔了半条街,居然跌了三跤,好在他还记得牢牢抱着盒子,只身上脏得不成样子。
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除了他也没有谁去看热闹,所以,一进自家院子,老婆子和女儿一见他这般模样,还以为是被人欺负了,都惊呼起来,惹得儿子儿媳也跑出来问询。
云老四“啪”得一把打开盒盖,欢喜的塞到女儿怀里,“惠姐儿,这是你的嫁妆。”
“嫁妆?”家里人低头一看,都是惊疑,“爹在哪里得了这样的好物事?”
云老四进了堂屋,喝了大碗的凉茶,就把今日之事说了,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家女儿婚事有变的众人,都是立刻露了欢颜,云老太太就张罗着要重写女儿的嫁妆单子,被大儿媳拦住了,“娘,明日还要跟大伯娘一起进城去再添置物件儿呢,明日再写也不晚,咱们还是商量看看,妹妹的嫁妆还缺些什么。”
“对,这话说的对。”云老太太哈哈笑着,拉着大儿媳和女儿就奔去了西厢,一家人自是欢喜不尽,村里人家家也是羡慕,但是谁让自家女儿没赶上这时候呢,不过闲话两句也就罢了。
这几日又到了结账的时候,赵丰年比之往常忙碌许多,晚上吃过饭,夫妻俩各自盘账,然后就早早睡下了,瑞雪也没来得及说起下午之事。
第二日一早,族老里正同时上门,赵丰年还猜疑是出了什么大事,待听明白来意,才知自家妻子又成功的替他赚了个好名声,心里难免骄傲欢喜,见了云三爷那张涨得紫红的老脸,也不觉得多么厌恶,只受了大礼,却也没让他当真跪地磕头。
他好言好语,招待族老们喝茶吃点心,又把明年家里五十亩水田的分配,交给了他们张罗决定,族老们自觉受了敬重,都是欣喜应下,再听说田里要盖三间土房,预备看稻田的张江住,就直接大包大揽,拍着胸脯保证,田里不忙,村里人帮忙动手,不过三四日就完事了。
赵丰年自然没有推辞,说好一日三餐的饭食赵家管了,也就都皆大欢喜了。
好不容易送走脸上笑开花的族老们,赵丰年就回了内院。
夜里有些闷热,瑞雪没有睡好,正趁着早起日头还不算毒辣的时候,倚在藤椅上小憩。
藤椅是码头上一个姓冯的力工所送,前些日子他家老父亲重病,家里无钱医治,沛水帮里虽然接济了一些,但还是差一多半,张嫂子想着瑞雪平日嘱咐,回来就说给她听,瑞雪就把家里那大半棵人参切了一些,连同五两银子一起托张嫂子带了去。
那冯家老爷子用药及时,调养半月就好起来了,因为家贫一时还不上银钱,就带着几个儿子亲手编了这个藤椅,送来赵家以表感谢。
老爷子年轻时候靠这个赚银钱生活,手艺极好,扶手、靠背,样样都打磨得光滑发亮,瑞雪一见就极喜欢,痛快收下,又说还钱之事不急,还多送了些吃食等物给老爷子补身体,冯家人千恩万谢走了,这藤椅也就成了瑞雪的宝座,特意缝了几个宣软的靠垫扔在上面,靠上去就像陷进棉花堆,极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