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怪医忽然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疤痕,虽触到是假的,仍长叹一声,“念念呐。”
他的徒弟都不长命。他都快忘了,有没有跟他的小徒弟说过,入了江湖,就不该回去。
他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他虽不喜男人入他的草庐,但他小徒弟的儿子,可以豁免。
贺今行站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飞鸟。
飞鸟微微颔首,没有动弹,意思是就在这里等他。
贺冬没到峰顶上来,就差几步,找了块石头坐下解水囊。听见柴门阖上,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飞鸟师父,你是哪里人?”
“不知道。”飞鸟一手搭在竖立的琴匣上,自山巅眺望远夜。
满月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没想过找回去?”
“没必要。”
“不愧是飞鸟师父,某敬你。”贺冬扬手向身后举了举水囊,“四海为家,何处不天涯。”
飞鸟轻轻敲击两下琴匣,作为回应。
待贺今行出来之后,不知发呆多久的贺冬马上跳起来问:“怎么样?”
他轻轻摇头,低声道:“怪医说过了这么多年,毒性已非同往日,还按原来方子做的灵药也未必有效。师父给的那本手札已经不够用,他需要我娘其他手札。”
贺冬顿时有些失望,但这比完全没有希望好上许多,又迅速振作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去拿回来。”
对于手札在哪里,他们早有猜测,不是盲寻,一定能很快拿到。
飞鸟道:“在谁手里?”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在傅二小姐手里。”他们都走路下山,贺今行依旧走在最前面。
飞鸟不知此人是谁。
贺冬想了想,找到一个对方应该认识的人,介绍说:“就是张撄宁的女儿,现在工部尚书府上。”
飞鸟知道张撄宁,回忆片刻,直觉道:“不好拿。”
“好不好拿都得拿。”贺冬不甚在意,“反正这事用不着飞鸟师父动手。”
贺今行闻言停下,回头说:“冬叔也不用动手。我最迟冬月回京,到时候亲自去拿。”
“为什么?”贺冬懵了一下,这事儿不是越快越好?
“我们对她的了解并不深,不急这两三个月。”三人下到火棘岭附近的平林,他便提议就在这里宿夜。
贺冬嘴唇动了动,但心知他已打定主意,最后没再多说什么,拿出驱虫蛇的药粉扑洒起来。
贺今行寻了根粗壮的大树枝干靠坐,正好能望见灯火通明的剑门关营寨。他想起在衷州医馆里,他大哥受伤,顾横之半夜来探望。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只是军营不比医馆,他当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