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看着秦琰的眸色心中微微动容,却又苦笑一下,“不碍事的,学医之人,替那些断手断脚的人治伤也要见血,其实是一样的。”
“那如何能一样,死人不吉。”
秦琰语重心长的,秦莞唇角一动,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秦莞下意识看向秦霜,秦霜却点头点的如捣蒜一般,秦莞叹了口气,心中却有几分暖然。
“我知道这个道理,你们放心吧,我亦不想天天对着死人,可若以后碰见需要我的境况,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琰这才弯唇,“九妹妹的心思和旁的姑娘果然不同。”
秦莞还没说话,雅间的房门却被敲了响,外面小二道,“世子爷,上菜了。”
秦琰下颌一扬示意秦莞二人落座,又扬声叫了小二入内,只见两个小二拖着个大托盘,上面色香味俱全的摆着几道菜,小二一一摆好,又上了一壶梅子酿,然后才退了出去,秦霜这么久早就饿了,再加上当着秦琰的面无需遮掩,当下便动了筷子。
秦莞和秦琰被秦霜感染,自也用饭起来,秦琰是此处熟客,将每道菜的来历讲了一番,三兄妹倒也吃的愉快,又吃了片刻,房门再度被敲响,这一次小二送上来的便是这醉香楼的“头牌”佛跳墙,秦霜双眸发亮的看着那汁香四溢的一大盅,等小二一走便迫不及待起来,秦莞看的直笑,食物的鲜香,再加上和秦霜、秦琰之间越来越亲近的兄妹亲昵感,秦莞因祭拜秦逸夫妇而生的阴霾也扫去了不少——
正吃的开心,忽然,几道隐隐约约的喝骂声猝然响起!
秦莞和秦琰皆是反应机敏之人,秦琰放下筷子,“你们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秦莞点点头,秦琰起身便出了门,秦霜茶足饭饱,擦了擦唇角,又喝了一杯香茶方才好奇的听门外的动静,这一听,那吵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了。
“怎么回事,三哥怎么也没回来?”
秦琰只说出去看看,若是不相关之事,多半会立刻返身回来,然而他出去的时间却有些久了,秦莞眉头微皱,“我们也去看看。”
秦霜本也坐不住了,闻言立刻和秦莞一起走了出去。
二人出门右转,刚走到楼梯护栏处便是一愣,原本坐满了宾客的大堂已经没了人,反倒是两方人马正在对峙,一方人马着灰色锦袍,领头之人着白衣是个面带酒气冷笑连连的男轻男子,此男子生的一双细长眼,此刻眼角带着几分狠色杀机,目光轻蔑的看着对面之人。
他对面的这一方人马着深蓝锦袍,领头之人一袭湖蓝的劲装短打,身形挺拔剑眉明眸,他端端正正的站着,下颌微扬,眼底也闪动着几分怒意,他一个人端端正正站着不说,他身后之人各个一脸怒色却站的笔直,顿时让秦莞想到了军中武士。
两人人马似乎已经打了一架,大堂的桌椅板凳皆倒在地上。
小二活计们躲在一旁不敢近前,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拱着手不停的鞠躬苦苦哀求,“两位爷,请两位爷手下留情,两位皆是来用餐的,何必伤了和气——”
秦莞眸光一扫,只见白衣人这边十五六个,除了那白衣人之外还有三四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其他人皆是灰衣侍从,而蓝衣人这边,却只有白衣人这边的一半,虽则如此,可那当头蓝袍男子之后的六七人却各个精壮挺拔并非寻常护从。
掌柜哀求不断,那二人却都没有半点退让之势,忽然,那白衣男子冷笑了一声,语气嘲讽的道,“真是没想到,辅国大将军家的公子一回来就这般厉害,竟然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饭都不敢吃了,北府军就是厉害,让人害怕死了——”
白衣男子表情夸张阴阳怪气,尽是嘲弄和挑衅,一听便叫人觉得不喜,而秦莞更诧异的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昨日他们入城之时遇到的那个人。
这想法刚落定,那蓝袍男子已冷笑出声,“冯璋,你不服气就拿拳头说话,少在这里给小爷阴阳怪气,堂堂忠国公府的世子爷,外有国公爷,内有成王和素贵妃娘娘,你便是横着走也无人敢管你,何必在此大言不惭?!男子汉大丈夫,别像个酒囊饭袋一样!”
冯璋……秦莞心头一动,果然姓冯……
冯璋听着这话又是一连串的冷笑,“拳头?忠国公府便是再如何,也比不上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威风,何况赵家有十万北府军呢,若是让赵公子不喜,忠国公府如何打得过十万北府军?算了算了,忠国公府在您辅国大将军府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冯璋说着挥了挥手,“都看到了?以后遇到了赵家大公子便绕着走,忠国公府谁都不怕,就怕辅国将军府,我们可没有人家的十万北府军——”
冯璋说着竟然真的命手下做退,赵旌一听此话眉头大皱,“赵家是赵家,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你鬼扯什么西东?!”
冯璋轻笑一声,“北府军姓赵,皇后娘娘也姓赵,还要我多言?”
赵旌全都狠狠一握,“你早先就已对家父不敬,现下竟然敢这般说辞?北府军是大周的北府军,是圣上的北府军,扯上皇后娘娘,你是何意?”
冯璋懒笑,“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赵家北府军有什么猫腻——如若不然,你走出去问问,你问问他们,看看我说的对是不对……这北府军分明已经姓了赵,哪里还是大周的北府军哟——”
话题扯上了皇后、太子,醉香楼掌柜的也不敢多劝,四周的小儿更恨不得自己聋了什么也听不见,哪有人敢搭冯璋的话,赵旌拳头握的“咯咯”直响,看着冯璋那张满是挑衅和嚣张的脸,终是忍不住的抬手一指,“无赖之徒,满嘴喷粪!给我打——”
话音一落,冯璋也冷笑一声,见赵旌的人冲了过来,面上醉意一散,连退三步,“这可是你要打的。”说着面上阴鸷之色一现,“打,狠狠地打!”
顷刻之间,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赵旌之后的皆是军中武士,此番未带兵器,赤手空拳便冲了上去,而冯璋这边的灰衣侍从虽然不似蓝衣人们健壮挺拔,可站在三楼的秦莞看的清清楚楚,他们迎上去之时袖口冷光一闪,分明就是袖中藏凶早有准备!
正这么想着,忽然响起一声闷叫,堂中打的不可开交的两拨人马皆是一愣,一回头,只见一个灰衣侍从手中的短匕深深的插入了一个蓝袍军士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