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琪有些不太明白班柠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问道:“班队,你是想让我蹲点?可是,蹲谁呢?”
班柠说:“蹲到了,就知道了。”
而在安排好朱琪之后,班柠自己也换下了制服,趁着天还没黑,她要去自己的目的地。
今天的温度有些高,刚洗好的短袖晾在小区阳台上,水珠好像只“嗒”、“嗒”的滴落几下就蒸发了。其实昨晚下过了一场小雨,但却没有出现任何降温的情况,倒是街道两侧的柳树被拍打得耷拉下了枝条。
满地枯绿的树叶,被过往的脚步碾碎在石缝中,有种破碎的疏离美。
绕过居民宅的家属楼,再往后就是她熟悉的大院了。由于周遭房子都已经动迁,只剩下两户的大院显得格外冷清、衰败。
她家的那栋靠左,门锁已经上了锈。
尽管也有好心的邻居时常帮忙打理,可随着一户户接连搬走,这院子早已经无人问津了。
班柠掏出钥匙开了半天的锁,怎样也拧不开,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了隔壁住户,一位摇着蒲扇的七旬老太探出头来,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穿黑色外套深色牛仔裤的年轻女子,蹙眉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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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柠转头去看,露出友好的笑脸,点头示意并回了句:“您好,我是这家的女儿,想回来看看。”
老太从头到脚地打量她一番,先是迷茫,而后恍然,手里的蒲扇也不摇了,惊讶地走上前来:“你……你是班家的女儿?是哪一个?”
班柠早就想好了事先准备的台词,碍于自己的身份,她与班珏琳早就讨论好了该如何进行计划,所以,她没有丝毫闪躲地说着:“我是小女儿,班珏琳。”
“哎呦!是班家老幺啊!长这么大了,都是大姑娘了!”老太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又惊喜又激动地笑着:“我是你周奶奶,真是太多年了,认不出了吧?”
班柠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的零星画面,也很开心地说:“周奶奶,我记得您,看你的外貌也没怎么变化——”
“老了,老了!”说着,周奶奶帮忙她打开了门锁,说是太久不开,锁眼里进了灰,多拧几次就好了。
陪着班柠进门后,周奶奶还无比感慨地望着院子说道:“唉,这一晃也过去10年了,你们都长大成人了,要是你爸——”话到此处,又觉得不妥,立即改口道:“哎,不说那些了,老三,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啊?”
班柠看着院子里的景象,不动声色地回应周奶奶说:“我现在已经大学毕业,这次不走了。”
周奶奶有些惊愕,好像在问这种小地方能留住大学生吗?
班柠的眼神坚定又温和,她说:“因为有些事情,必须只有留在这里才能处理好。”
“是不是因为你爸的皮影戏啊?你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你爸唱皮影戏了,班家三个孩子,只有你对那个感兴趣。幸好传下来了,不然真是可惜。”
班柠笑笑,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3。
父亲的皮影戏是从曾爷爷那一代传下来的,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四面环山,河流稀少,常住人口也不算多,从爷爷那辈开始,皮影戏就成了小县城里最具娱乐性质的戏目。
一口叙述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
而用来表演的每一个皮影人都是爷爷亲手制成的,在当时还没有电视机的年代里,皮影戏是县城里老百姓重要的精神依托。
可随着社会变迁,经济发达,到了父亲那一代,皮影戏已经开始衰落。
原本父亲也是靠表演皮影养家糊口的,但看的人越来越少,收入根本不够支撑家庭,父亲不得已之下,只能放弃皮影戏这项工作,转而去县内仅有的长钢企业里做起了司机。
那年,班柠10岁,尚且还不知道梦想与生活之于普通人,是必须要做出选择的。
而此时此刻,仅有两户的院落之间只隔着一扇红砖砌成的石墙。
班柠看了一眼手表,6:17,她还在忙着扫院子里的灰尘,隔壁窸窸窣窣的对话声总是会穿透墙壁传进她耳里。是周奶奶、周爷爷和他们的儿子儿媳。
儿媳问道:“要不然喊她过来一起吃顿饭吧?小姑娘一个人,怪可怜的,也没人等她回家,唉。”
“嘘——小声点,住得近,小心被听见了。”
周奶奶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叹息道:“可怜了班家的三个孩子,你说这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要不是那出绑架案,小班人现在肯定还好好的……”
听到这里,班柠手中的扫帚也停了下来,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再度沉浸在了往事之中。她转头看向紧锁的那扇红色铁门,10年前,也是这个时间,唯一不同的是,那天下着大雨。
来敲门的人是两名警察,去开门的人是班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