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要从蛇爷整合手里的乞丐小子们说起。
凌湙想要条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蛇爷就联系了京畿往来各道口上讨食的同行,用几十年地面行讨的往来情分,以及不扉的价钱谈好了递信的线眼,本来一切都谈的挺顺利,结果到了天子渡的堂口,叫个老熟人给尥了蹶子。
蛇爷,“那老槐原是京里地面上的,我那年领着幺鸡上京里寻医,蹲的就是他的丐庙,后来……发生了点事情,他就出了京畿。”
他以为老槐会回原籍,哪料他却投进了天子渡的水合堂。
水合堂就是这片天子渡的实际代管人,地面收息,水上缴引,与京津卫大营一脉同根,兵匪相亲。
脱衣匪,穿衣兵,就是很多地方卫所开源创收晌银的路径,朝廷没钱,对这些人也就睁眼闭眼的过了,只要不惹出大乱子,自创营收反还能替朝廷减压,户部高官与老皇帝都挺满意。
凌湙没功夫听他说陈年往事,伸手就从他身上摸了两张银票出来,转手就拍到了郑高达面前,“带我们去右管营见那个标总。”
他手太快,就是离的非常近的季二都没看清他怎么出的手,只有蛇爷见怪不怪的动了下脚。
郑高达则惊讶的挑了眉,“你一个贵门里的少爷,哪学来的这手艺?”怪道敢夸口逃跑呢,敢情真有依仗,就凭这手,上哪都饿不死。
凌湙点了点银票,“够么?不够等我回车上再拿点来?”
郑高达勾着脖子看了眼,“嚯,出手够阔的呀!两千两,一个小标总而已,值不了这多。”说着自己收了一张,半点不跟凌湙客气。
蛇爷往前带路,边走边继续说,“老槐借口帮我引荐水合堂的人,结果带着我在水上漂了一整个夜,等我从小子们手里得着消息,幺鸡就已经陷进去了,五爷,是老儿大意了。”
凌湙摇头,“有心算无心,那叫老槐的见你就憋着坏,没事,回头他怎么弄幺鸡的我就怎么弄他,你当年能取代他,我如今就能炮制他,背靠大树,也得看看这是颗什么树。”发财树求的是财,他只要有能摇动这颗树的财,买一个树下的小瘤子容易的很。
那老槐在自己的地头都不敢把蛇爷祖孙弄死,还要借他人之手,怎么看都是个假借虎威的狈类,这种人怕他个鸟。
季二跟旁边听着,眼中灼光闪烁,是真的开始正视起了凌湙这个人,抛开他的背景,就他找人办事的这个利落劲,以及不惜钱财的大方,就值得人与他来往。
怪道幺鸡整天五爷长五爷短的,这是个把自己人当人用,而不是当物件使的仁义之主。
季二,“五爷,这小乞丐怎么弄?放不放?”
凌湙这才想起还有话没听完,他此时正坐在蛇爷肩膀上,季二开口,他就居高临下的对上了小乞丐讨饶的脸,“后来呢?那什长家的小媳妇吊死了没?”
蛇爷只知道孙子着了道,却没来得及打听内里的具体原由,这会儿也跟着凌湙对上了小乞丐的脸,“怎么?这中间还有什么故事不曾?”
那小乞丐哭丧着个脸,焉嗒嗒道,“那小媳妇当时是死了,可是后来又活了,不过现在是死了,死透了。”
幺鸡去了红楼,平时热闹非凡的烟花地陷入一片死寂,整条街面上的行人都绕着那块走,幺鸡叫人带着从侧门进了楼里,却发现里面挂满了白幡,他人是傻,有很多词也听不懂,但不代表就分不清形势,似这种给死人操办的场面,诡异里透着不寻常,当时他就要跑。
五爷曾经教导过,在陌生地弄不清周边情况时,好奇容易害死猫,走为上策。
然而引他来的人将侧门锁了,他想翻墙,却是沿路都没有找到能攀爬的落脚点,那墙上为了防贼还插着竹削的蔑片,尖的能将任何想闯空门的蟊贼戳死,他是学了些功夫,但还没自大到一个空翻就飞出去的高度,这么一耽搁,就叫太阳落了山。
夜里的红楼更加寂静,幺鸡在楼里搜了一圈,连半个鬼影子都没见着,等到后半夜饿的不行的时候,楼里开始有人哭有人走动更有人唱戏。
凌湙常常笑话幺鸡很傻很天真,有着非常纯直的性子,这种人最大的优势就是不信邪,俗称胆大包天。
幺鸡走不掉,又遇着这种闹鬼的奇事,当然是要看一看的,回头没准能当个新鲜事说给五爷当下饭的调味料,真平时满角落找不见的趣味,如今撞鼻子上来,他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