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朝晖阁里,裴渊放下手中书卷。
“她生的又不是我女儿,她想走,我求之不得。”
谢斐幽幽道:“我问了她好几遍,她都说,宁愿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扮做是独自抚养女儿的寡妇。”
裴渊挑眉道:“宁愿成孤儿寡母,也不愿意留在侯府?”
这妇人的想法,他看不透。
谢斐道:“去当孤儿寡母,至少不用提心吊胆,好过在侯府里受困,生死都被握在他人手中。”
实在是,萧世蓉从前草菅人命,肆意虐杀妾室们的行径,让乌善月想起来都瑟瑟发抖。
为了女儿,也为了她自己,自然还是离开了更安全。
裴渊本是不想理这种闲事的,但是谢斐都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拂她的面。
手握书卷轻轻拍打手心,裴渊气定神闲道:“我会安排下去,十日之内,送她们母女离开。”
谢斐追问道:“你打算给她安排个什么身份,送去什么地方?给傍身的银子吗?盘缠有多少?到了地方有屋子住吗?会派人监视吗?”
问了太多,这让裴渊瞬间警铃大作,蹙眉道:“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谢斐本想说,打听了乌善月的待遇,给自己以后做个预想,并且将来有机会的话,离开侯府后还能去探望那对母女。
但她隐隐约约又觉得,现在跟裴渊说她想离开,裴渊可能会暴跳如雷,跟她同归于尽。
于是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顿住,换成摸鼻子讪笑。
“好奇而已,问问。”
该死,突然这么怂干什么?
裴渊依然没放下戒心,漆黑如墨的星眸紧紧盯着她,似乎能从她脸上微末的表情里,看穿她的所思所想。
谢斐被看得不自在,转而问,“对了,你看上的那位新主母,到底是哪家人选?我后日回娘家,指不定还能替你打听打听。”
裴渊悠哉展开书卷,借烛光重新翻阅,并道:“自然是……”
谢斐竖直了耳朵。
半晌之后,裴渊仿佛看入了迷,始终没给个下文。
谢斐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桌上。
“到底是谁啊!!!”
裴渊这才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端王府的永宁郡主。”
谢斐“……”
昂?
难得回一趟娘家,谢斐在谢璟这里待着,始终心神不宁。
第七次赢得毫无成就感的谢璟,将棋子放回玉瓷棋奁里,淡淡道:“没意思。”
谢斐回过神来,一看棋盘,输得一塌涂地。
丢开棋子,她心烦意乱地取出手绢,随意拂了拂。
“我心里烦。”
“看出来了,”谢璟收拾了棋盘,又道:“是为了男人?”
不等谢斐反驳,她又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是男人,你只会为了银子伤脑筋。说吧,哪个银子惹你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