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将酒杯放下,柔声道:“班大娘子教训得是,这次若非我家大娘子不宜出门,是断断轮不到我来的。我这卑贱之躯若是脏了班大娘子的眼,也请您稍作忍耐,待满月宴过去,我再向您请罪。”
班思慧道:“你在教我做事?看来你的确嚣张,连在我府上都这般轻狂,想必在家中,也不把自家大娘子放在眼里吧?”
谢斐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大娘子若真要这么想,那就随便你吧。只是您好歹是正室大娘子,却无半点容人的雅量,传出去,也不怕落个刻薄善妒的名声。”
班思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我这个大娘子说话?谢氏,也亏得萧家妹妹脾性好,换做是我,早将你这不入流的蹄子发卖了,看你还敢如此嚣张!”
别说满桌宾客,就是郑夫人听了这话,也难免脸色难看。
在班思慧还想出言不逊时,郑夫人快步走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班思慧脖子一缩,一肚子要教训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谢斐铁青着脸,对郑夫人拜了拜,说道:“今日是我的错,扰了各位雅兴,也令班大娘子大动肝火。妾身这就离开,绝不脏了府上清净之地。”
郑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傻孩子,你这是说什么话?你是渊哥儿的贵妾,自然也是我们大房的贵客。你千万别为了我儿媳妇这蠢妇的话伤了心,不然我可怎么向你婆母交代?”
谢斐道:“夫人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我在这里,难免惹人不快。改日,我再独自来向您请罪。”
说罢,她又朝众人福了福身,带素律走人。
郑夫人没拦住,心头恼怒得很。
班思慧望着谢斐纤细的背影,得意地噘嘴道:“还算她有眼力见。”
但笑容没挂上片刻,她扭头见郑夫人脸已铁青,不免又畏惧地垂下头来。
而府外,谢斐紧绷神情上了轿子,任谁都看得出她火冒三丈中。
但一进了轿子,谢斐差点笑歪在里头。
撤了撤了,回去躺平了。
素律在轿子外说道:“谢小娘莫恼,班大娘子如此行径,您不好与她冲突,想必宴席后,郑夫人自会教训。”
谢斐自然知道这一点,否则也不会故意激怒班思慧。
“可惜不能亲眼看见这位班大娘子挨骂,真叫人遗憾。”
满月宴结束后,郑夫人将班思慧叫到房里去,骂了半晌。
“你当那谢斐,真是外头随便纳进来的贱妾不成?人家有圣上赐婚的旨意,父亲又是在朝为官的,本人更是正正经经跟渊哥儿拜了堂,上了族谱的贵妾!”
班思慧自打生了儿子,不免扬眉吐气,此刻面对婆母的教训也仿佛有了底气。
她满眼不屑,振振有词道:“贵妾也是妾,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傲慢的劲儿!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能攀上咱们裴家,那是她几辈子积德了!”
郑夫人冷笑道:“你看不上她父亲是五品官,那你娘家又是如何?”
班思慧想起自家,顿时哑然。
自从她娘家出事,父兄从此皆不得再入仕,连家产都被抄没。
都是自持清高的文人,放不下身段去赚银子,全靠她接济。
这些年,她明里暗里帮了不少,不止父母要靠她赡养,就是兄弟和他们的妻儿子女,也是她养着的。
她夫婿或许对此不知情,但郑夫人执掌中馈,如何不清楚?
不过是看在她好歹生了三个女儿的份上,不想做得太绝,故而睁只眼闭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