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苏也从乌先生学过几堂课,视他为师。
“凤宁惦记着您,遣我来探望,不知您给她校对的书册如何了?”
乌先生还穿着那身洗旧的长衫,朗朗俊俊地靠在案后,目光落在那盒湖笔唇角划过一丝略涩的笑,可这抹笑又转瞬即逝,
“还在校对,寻了些错处出来,回头叫她更改,待妥当了,我再让李大人转呈圣上。”语气顿了顿他又笑道,
“估摸着得再等个十来日吧。”
杨玉苏记下了,“时辰不早,我得回宫了,先生可有话交待凤宁?”
乌先生闻言将搁在长案一角的两盒桂花酥推给她,
“这里有两盒桂花酥,你一盒,她一盒。”
杨玉苏却知这本全是要给凤宁的,先生见她来了顺道转赠她一盒,她看破不说破笑道,“那就多谢先生了,是您亲手做的吗,那凤宁一定爱吃。”
杨玉苏将两盒桂花酥裹入包袱里,跟乌先生告别,走至门扉忍不住回眸,却见那清瘦的男子修长地立在廊柱旁,笑容映着夕阳让他神情看起来十分恍惚。
那眼神仿佛在说:凤宁也是有人疼的孩子。
也难怪,都中秋了,李府无一人去皇宫接凤宁。
回到皇宫,杨玉苏将桂花酥全部给了李凤宁,凤宁能尝到乌先生的手艺自然大喜过望。
凤宁只吃了一盒,余下一盒照旧给杨玉苏,她太了解乌先生,乌先生不会厚此薄彼。
吃完一盒桂花糕,晚膳就不必用了,她沐浴更衣前往养心殿,今夜她当值。
兴许是吃了乌先生的桂花糕,也兴许是这几日去了一趟经厂,事情渐渐有了眉目,凤宁心情极好,将那夜的不快抛去九霄云外了。
柳海在养心殿外碰见她时,还听得她在哼小曲儿。
“哟,凤姑娘今个儿这么高兴呢?”
凤宁朝他作了个一揖,绵绵笑道,“我吃到我师傅给我做的桂花糕了,自然高兴。”
“哦?凤姑娘师傅是何人?”柳海纳罕问道。
凤宁答他,“就是我府上的西席,我的波斯语与蒙语全是他教的。”
说完她便欢欢喜喜进了养心殿。
御书房内裴浚刚换了一身常服,坐在案后阅折子。
张勇遣人运送了第一批银子回京,裴浚已开始着手出兵云南。
今日刚跟兵部和户部定下章程,人手安排下来了,众臣见他将蒋文鑫调去都督府任征南主帅,纷纷吃了一惊,这么重要的心腹调离北军,也未免太大意了。
可他们不知,他正在下一盘大棋呢。
这盘棋结束,他这江山就彻底坐稳了。
正思虑间,闻得一丝熟悉的馨香,裴浚抬眸,见凤宁袅袅婷婷捧着茶盘进来奉茶。
“陛下忙累了吧,臣女给您奉茶。”
裴浚看得出她眉梢飞扬,心情当是不错。
“什么事高兴成这样?”他一面接过她的茶盏一面问。
凤宁端着盘子在他身侧侍立,笑盈盈回道,“回陛下的话,您不是吩咐臣女刊印书册吗,臣女趁着校对空档,前日便去了一趟汉经厂,汉经厂的掌事公公说是他们印不了,得重新刻活字麻烦着呢,让我去请番经厂的人帮忙,臣女便又去了一趟番经厂”
经厂库隶属司礼监,下辖汉经厂,番经厂与道经厂。其中番经厂专印蒙文,藏文与天竺文的佛经,这里有一批熟稔西域番语的工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