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犀带着刘四,进了万贯坊,便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两人身后。
她一边研究马吊怎么打,边随口问道:“他们约的什么时辰与买主见面?”
刘四:“巳末。”
那就还有一个时辰。
沈灵犀看那两人,就只在马吊和排九两种博戏之间停留,“一个时辰,教我打马吊和排九,今日赢多赢少,就看你教的如何了。”
刘四一脸错愕,他原以为沈灵犀会。
没想到是……一点都不会。
他好言相劝,“姑娘,博戏可是万恶之首,没有赢多赢少,只有十赌九输的。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你生前是侯府的一等管事,月银不算少,平日里跟在侯爷身边,为侯爷跑腿办事,几乎不会有额外的开销。不赌、不嫖、不养外室,四十多岁,半点积蓄都没攒下,不太可能。是打算把那些银子留着给儿女赎身吧?”沈灵犀漫不经心地问。
刘四脸上尽是赧然之色,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窘得手脚都没处放。
沈灵犀笑看着他,“所以,你教我打马吊和排九,用你赢的钱给儿女赎身,攒下的钱,留给妻子养老,岂不正好?”
刘四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一个半时辰后。
沈灵犀差不多搞懂了两种博戏的规则,可那约好与两个浑人见面的买主,却始终没有出现。
那两人的神色,肉眼可见变得十分烦躁。
沈灵犀略一思索,便知道定是刘四尸身被起出来,坏了对方原本的计划,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
眼见那两个浑人玩的桌子上,空了个位置,她招呼刘四,提步走了过去,“走吧,帮我看牌。”
*
刘四原以为帮沈灵犀“看牌”,是教她怎么出牌。
没想到,说看牌,就真的只是看牌——看别人的牌。
偌大的赌坊,只沈灵犀一人能看见刘四。
沈灵犀专挑那两个浑人在的桌子坐,让刘四站在对方身后。
对方胡什么,她就碰什么。对方打什么,她就胡什么。
凭借她刚学会的那些粗浅规则,根本不给对方胡牌的机会。
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一人一鬼,就在赌坊里足足赚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相当于寻常人家三年嚼用了。
刘四见过赢钱的,没见过纯纯赌坊新手,一通乱打,还能赢钱的,眼睛都看直了。
两个浑人既做那等杀人买卖,又嗜赌,皆是挥霍无度之辈。
接二连三输下来,很快便输红了眼。
沈灵犀虽是男子装扮,可她身形瘦削,个子不高,看上去十分白净文弱。
输给这样的人,两个浑人这种赌坊老手怎能甘心。
他们把筹码越加越大,看向沈灵犀的眼神,也越发凶狠。
万贯坊里已许久没有这等热闹,赌徒们纷纷围上来旁观,还有人在旁边直接开了庄,赌他们的输赢。
刘四看着沈灵犀手边越堆越高的银子,既担心这些银子下一把就会被输出去,一无所有。
又不住在心里呐喊着,“加倍!加倍!超级加倍!”
他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从没这般左右煎熬,惊心动魄过。
大管事见到这阵仗,转身走上二楼,进了雅间。
雅间临街的窗前,一个身穿月白道袍,头戴玉冠,儒生打扮的男子,正端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