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牛角巷更声响起时,李宅的喜宴已酒过三巡。
几十桌的筵席,一直从李家前厅摆到院子中间。
席间坐着不少京城颇有脸面的权贵官绅。
大都是冲着宣平侯来的,可见李家借此姻亲受到的抬举。
当然,其中也不乏李安临高中探花,圣眷正隆的缘故。
一桌桌酒席,用雕花屏风隔开,男宾和女眷分座两侧。
男宾这边,不少人围着李安临敬酒,言语中极尽谄媚之词。
“子成兄,好福气啊,能娶到宣平侯府的嫡女为妻,从此必将平步青云,前程万里也。”
“是啊是啊,都说宣平侯最疼爱这个幺女,以后子成兄就是侯爷的乘龙快婿,有侯爷为你撑腰,只怕不日便能高升。”
“过奖,过奖……”李安临连声谦让,嘴角的笑容难掩得色,显然十分受用,“李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女眷这桌,李母听见隔壁的话,脸上很是不悦,“砰”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好似是在回应屏风那侧男宾的话:
“我们家子成自幼聪慧过人,连赵太傅都称赞他是百年一见的才子。子成那可是皇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以他的学识品貌,便是尚个公主、郡主都绰绰有余,有福气的该是宣平侯才对。
李母说完,还颇为不平的问起桌上其他女眷,“众位夫人太太,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桌坐着义阳侯和东昌伯家的夫人,还有夫君在国子监、翰林院、礼部和户部当值的太太们,皆是李家现下能请到的,身份最尊贵的女眷。
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冲着宣平侯府面子来的。
此刻听见李母这番言论,个个惊得瞪大了眼珠子,瞧着她的目光就好似在看一只哗众取宠的猴。
众位毕竟都是人精,很快就将那点子惊诧掩下去,也不应声,纷纷掩唇轻笑。
只在心里暗暗鄙夷这对李家母子的做派。
尤其是这李母,一看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蠢妇。
宣平侯嫡女那样的身份,嫁到这种人家,只怕是猪油蒙了心。
今后的日子,恐是要不好过了。
李母偏看不懂众人眼中的鄙夷,还想趁机再吹捧吹捧自己的儿子。
正在此时,墙外忽然响起一段极哀伤凄厉的唢呐声。
“哎呀,这、这不是‘哭五更’嘛?”
“是哭丧时才吹的曲子……”
李母大怒,拍桌而起,“是谁这么缺德,在我儿大婚之日吹这种晦气的曲子!”
就连隔壁男宾那桌,李安临脸上得体的笑容,也瞬间僵住。
大婚之日,任谁听到这样哭丧的唢呐声,都会觉得晦气至极。
李安临正欲唤人去查看,厅前忽然传来一道清灵的女声:
“李探花,新娘子在喜房等的着急,来看你了。”
众人诧异望去,便见一个粉衣绿裙的丫鬟,低垂着头,搀扶着身穿霞帔、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立在门口。